夜璃歌却并没有立即回答——这兵法战阵,书上所言,始终都是死的,要想做到活学活用,并不是那么容易,需要个人多多领悟之外,更需要实战。
“先回宫吧。”傅沧泓一摆手,遣散所有人,近前携起夜璃歌的手,登上辇车。
回到龙赫殿,香汤沐浴后,夜璃歌换上丝质寝衣,令姣杏儿放了纱帐,引燃佛手柑,盘膝坐于竹榻上,凝神静思。
梳洗一番的傅沧泓蹑手蹑脚走进,见她如此模样,并不近前打扰,而是走到另一边坐下,也盘膝静思。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夜璃歌方才睁眸,看着傅沧泓:“今日之事,你可有恼我?”
“恼你?我做什么恼你?”
“当真不恼?”
“当然。”
夜璃歌这才笑了:“皇上果然心胸大度。”
“不,”傅沧泓摇头,抬手摸了摸下颔上的胡须,“只因为对方是你,所以我才大度,倘若不是你……”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却被夜璃歌一记深吻封住。
感情世界有别于战场,还是糊糊涂涂为最好。
清早,待傅沧泓起身后,夜璃歌慢慢起床更衣,姣杏儿送进早餐,搁在桌上。
夜璃歌用过,略作洗漱后,缓步迈入侧殿,却见傅延祈和安阳青璃已然在座,见她走进,两人皆起身行礼。
略一摆手,夜璃歌走到正中主位上坐下,翻开书页:“今日,我要讲的是——《孟子》。”
“母后,不讲兵法了吗?”
“习研兵法故然要紧,但精通修身立命之说,也很重要。”
“孩儿谨遵母后教导。”傅延祈十分地乖觉。
一上午的时光,在夜璃歌的讲授下很快过去,两个孩子均听得津津有味,觉得长进不少。
课业结束,夜璃歌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侧殿,回到寝殿。
曹仁领着众宫侍忙忙地传膳,刚把杯盘碗盏摆齐整,便听外头有人大声传唱道:“皇上驾到——”
一众人等皆起身迎候,傅沧泓迈步入殿,撩袍坐下,摆手令众人退下,自己拿起玉箸:“歌儿,祈儿,璃儿,不必拘谨,用膳,用膳。”
饭罢,宫侍们撤去碗盏,送上香茶,傅沧泓端起茶盏,浅啜一口,方才看向傅延祈:“祈儿,今日可都学了什么?”
“回父皇,今日儿臣学了《孟子?告子下》。”
“哦?”傅沧泓点点头,“说说看,你都懂了什么?”
傅延祈清清嗓音,一字不漏地道:“是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增益其所不能。”
“不错。”傅沧泓点点头,“希望你以后牢牢记住这句话,砥心砺志,做一个有为之君。”
“儿臣谢父皇教诲。”
一时,待两个孩子退下,傅沧泓方转向夜璃歌道:“歌儿,你把他们,教导得不错啊。”
夜璃歌却敛眸不语,脸上并无任何喜色。
“怎么了?”
“他们毕竟身处宫中,膏腴丰沃之地,最能移人性情,反不如偏僻乡里,可以锻炼一个人的意志。”
“这——”傅沧泓微觉为难——再怎么说,傅延祈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肯定没有把他送去乡下,接受锻炼的理。
“凡事也不能这样说,京师多才智之士,让祈儿多和他们亲近,必能使他养得一身浩然正气,满腹诗书墨翰。”
“希望如此。”夜璃歌点头。
夫妻俩又闲聊了会儿,正要就寝,外面却响起一阵遽急的脚步声。
“什么人?”
“卑职求见皇上。”
“都这么晚了……”
“卑职有要事在身,请曹公公通传。”
曹仁还要劝阻,傅沧泓已然扬声道:“让他进来。”
说话间,夜璃歌已然取下件长袍,替他披上。
傅沧泓握握她的手,走向外间,却见火狼长身立在殿中。
“有何急事?”
“是这样,”火狼欲要回答,却不禁扫了曹仁一眼,曹仁随即知趣地退下,火狼方才一拱手道,“皇上,卑职已经查到,前夜犯闯宫禁者的踪迹……”
“哦?”傅沧泓抬手摸摸下颔,“是何人?”
“那人溜进欢语楼后,再不曾出现。”
“欢语楼?”傅沧泓目光一闪,“怎么又是欢语楼?那座楼不是已经查封了吗?”
“是这样,”火狼沉吟,是在考虑如何回答,“那座楼确实被京察司查封,但其后不久,一名家资雄厚的商贾将其买下,重新开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