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到野狼了?”
“嗯。”
“不错。”夜璃歌点头——若这孩子个性坚韧,将来倒是足可以交托整个天下,子孙贤,家业方可万世长青,子孙若不贤,万顷江山瞬间毁得一干二净。
“祈儿啊,”夜璃歌把他拉到跟前,深深地凝视着他,“如果母后教训你,你会觉得母后烦吗?”
“不会。”傅延祈摇头,“祈儿知道,母后教训祈儿,都是为了祈儿好。”
“那好,你听明白了,今后,不管遇到了什么事,你都要坚强,哪怕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仍然要坚强。”
“祈儿知道了。”傅延祈深深点头。
“祈儿想做皇帝吗?”
“想。”傅延祈重重点头,
“那么祈儿,知道什么是皇帝吗?”
“……”
“皇帝,并不是像外人看起来那样,风光荣耀,皇帝的一举一动,关系着千万人的命运,是以不得不事事小心,时时刻刻如履薄冰,是以,从古以来成大业者,莫不是经过千锤百炼,因为,只有经过千锤百炼,尝尽人间疾苦,方知世事之艰辛,也方知肩上责任之重大,祈儿,若你以后做了皇帝……”
“祈儿一定会像父皇那样,夙兴夜寐,宵衣旰食,不敢有丝毫差池,不贪图权利,美色,金钱,不惧怕任何风险,危难,言必行,行必果。”
夜璃歌深深地注视着他——这个孩子,果然有着极高的天分,也深深懂得了为君理政之道。
“祈儿。”她把他紧紧地抱进怀中。
傅延祈依偎在她的胸前,心中却有太多的话没有说出来——母后,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愿意用整个天下,来,换你。
可是这样的话,他永远永远,只能藏在心底。
他敬重母后,在他心中,母后是一只真真正正的,九天凤凰。
……
晚膳桌上。
傅沧泓拿眼看着三个孩子:“奇怪了,你们今天怎么都不说话?”
三个孩子你瞅瞅我,我瞅瞅你,似乎都怀着心事。
“怎么了?”
“父皇,”终于,延妙甜甜一笑,挟起颗肉丸子放进傅沧泓碗里,“您累了,我们只是想您好好休息。”
“哦,”傅沧泓挟起肉丸送进唇中,忍不住夸赞道,“妙儿,你也懂得体贴父皇了?”
“是啊,父皇每日操劳国事,妙儿看着好心疼呢。”
“妙儿乖。”傅沧泓揉揉她的小脸蛋,能得到女儿这样一句话,他纵然再劳累些,心里也知足了。
等吃过饭,宫侍们把三个孩子带了下去,夫妻俩相对饮了会儿茶,夜璃歌因道:“你身子虽说已经好了,可自己也要注意保养,朝廷上的事,多半可以交给严思语去——”
“说到这个严思语,”傅沧泓打断他的话,“其实朕担心,他会像冯翊一样……”
“应该不会吧?明儿个我让御医去,好好给他瞧瞧。”
“严思语实在也是个人材,这些年来,算是历练出来了,并没有辜负朕对他的期望。”
“现在朝廷里,可还有暗中想牵制他的人?”
“嗯,至少明面儿上没有,俗话说,日久见人心,大家晓得他全力为国,经世济民,纵然有那起为私利计较的人,如今也慢慢地被他感化了。”
“我已经派了人,暗中保护他——怕就怕他这些年来大动干戈,改革时政,只怕要触及不少人的权益,倘若这些人想加害他,以严思语的性子,却也不是那么容易防范的。”
“你的顾虑也有道理,”傅沧泓点头,“朕可不想再因为其他的缘故,而失去一位股肱大臣。”
“确实,”夜璃歌条分缕析道,“你用人的风格,却跟从前的帝王有所不同,尤其是傅今铎。”
“好端端的,你怎么拿朕跟他比?”
夜璃歌笑了:“如今朝里的老人也去了差不多了,傅今铎当政时留下的弊端几乎殆尽,但整个体制仍有很多不尽不实之处,需要各个部门通力协作,把朝廷的决策落实到位——不管遭遇多大的阻力,都要将其落实到位。”
“朕明白你的意思,”傅沧泓点头,“你是担心下面的人,搞欺上瞒下那一套。不过,朕想他们不敢。”
“敢不敢,这个却难说。”夜璃歌仔细思忖,她经历世事磨炼已久,对于世态人情,常有一种洞若观火的通透,什么人什么事,在她眼皮子底下一撩,通通就会现了原型,这也正是傅沧泓倚重她的原因。
——她看人,一般不会错。
“再说严思语,无论是才,是德,都是无可挑剔,更难得的是,他不结觉,不营私,不搞旁门歪道,不会听人阿谀奉承……正因为他太完美,所以朕才担心……”
“你担心什么?”
“凡是人,都会有弱点,没有弱点的人,是不存在的。”
“那你认为,严思语的弱点是什么?”
傅沧泓没有言语——龙七确实传来了一条关于严思语的消息,但是他并不想因此而苛责严思语,况且那件事,也不值得苛责。
人不风流,枉少年。
……
东湖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