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蘅一时想不出,面色阴沉道:“将军临出发前,没说为什么?”
“没有。”那侍卫努力回想了片刻,这才道:“不过将军临走前大概是抱着必死的心态,同留守军中的心腹说,若他此去有个万一,无论日后陛下做了什么,谢家军务必归顺朝廷,保家卫国……当时将军的心腹不明所以,还问将军何必如此操劳,毕竟,皇家待谢家,这些年实在说不上多好。”
鞠躬尽瘁便够了,何必死而后已。
陆蘅也觉得谢忱不像这么好心的人,然而侍卫接下来说的话,却令陆蘅浑身一震。
男人将印象中谢忱说的话完全的复述了一遍:“夫人幼弟尚在京中,大楚百姓也在眼巴巴的盼着咱们回去,总不能辜负了他们。”
陆蘅心中说不清什么滋味儿,心头仿佛被巨石牢牢压住,难过的说不出话来。
他拼死也要换得谢府以及大楚的安宁,可宋景迟和朝中那些鹰犬做了什么?趁着他刚刚击退敌军调养生息之际,故技重施,下手除掉了他。
为的就是巩固他们的王权和利益!
陆蘅没再继续同侍卫说下去,安抚了他几句,让他好好养伤后,便起身离开了。
接下来几日,陆蘅也未闲下来,打理好府中的一切,等谢忱过了头七时,给他立了衣冠冢,风光厚葬后,陆蘅准备去看看一宝。
宋景迟如今只是将一宝关押了起来,陆蘅入宫求见时,宋景迟将她传到了御书房。
这是陆蘅第一次直面这位年轻帝王,御书房内静悄悄的,陆蘅神色淡然的跪在地上,膝盖有些酸麻了,不远处的宋景迟仍旧安静的坐在桌前批阅着奏折,也没有让她起来的意思。
她不知道是不是宋家人都有这种毛病,还是单纯是做了皇帝的人喜欢无形中给人施加压力,有话不先说,先消磨够了人的心智,让人惶恐不安后再开口。
可惜,陆蘅如今早就不怕这些了,宋景迟本身既没有先帝身上的威压,有没有宋珧身上那种令人看不透的奸猾,摆出这副架势来,倒有些东施效颦的意思了。
想到一宝和谢家,陆蘅忍下厌恶的心思,安静的跪着。
一旁,宋景迟估计着时间差不多了,看着眼前看起来低眉顺眼的女人,淡淡道:“起来吧,谢将军的尸体下葬了?”
“是。”
宋景迟重重叹了口气:“谢将军忠肝义胆,不失谢老将军风骨,战死沙场,也算是死得其所了,谢夫人不必太过伤心,应该为这样的夫君感到骄傲才是。”
陆蘅听的直想笑,人言否?
陆蘅也未同宋景迟废话,直言道:“臣妇幼弟如今身在何处?”
“朕迫于无奈,将他暂时关押在大内监牢,刑期三年,以平众怒,朕早就听闻将军夫人冰雪聪明,朕的为难之处,还望你能理解。”
“臣妇能否见幼弟一面?”
“朕感念谢爱卿功劳,不会亏待了谢小公子,谢夫人放心吧。”
陆蘅面色阴沉:“臣妇只是想见一见幼弟,陛下都不肯恩准么?”
“放肆!”开口的是宋景迟身边的掌事太监李公公,李公公自幼年起便跟随宋景迟左右,也算是这宫里的老人儿了,还从未见过谁敢在陛下面前如此不敬,更何况区区一介寡妇。
就算她是谢将军的遗孀,如今谢将军不在了,她这将军夫人的名号也不过是区区虚名,莫说宋景迟,就连他身旁的李公公,面对陆蘅时态度都说不上恭敬。
宋景迟倒也未在意陆蘅的失礼,笑道:“谢府出了这么大的事,谢夫人难免心情不好,无妨……朕也不是不让你见谢小公子,只是眼下还不是时候,谢小公子这段时日情绪激动,这两日好不容易冷静了些,若见到谢夫人,怕是又要想起伤心事。”
宋景迟说的冠冕堂皇,陆蘅心中冷笑了声:“敢问陛下,臣妇何时能见到幼弟?”
宋景迟见她穷追不舍,语气略显不耐道:“谢夫人回去等着就是,朕还能不让你见谢小公子不成?谢小公子如今虽然被关在牢里,可朕暂时又不会亏待了他去,谢夫人何必急于一时呢?”
陆蘅没答话,心知宋景迟如今不敢对一宝做什么,反之,还自作聪明的想利用一宝,成为他手中的一枚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