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忍。”舒无隙回答。
昆吾摇着头,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
“如果你能忍住不碰他,你自然也能忍住不寻他、不见他。你很清楚,他的眼睛是治不好的,那是被混沌业火烧毁的,你就是挖了自己的眼睛给他换上,他也是看不见的。”
舒无隙静默不语。
“小蝉的心性我也是了解。当初不过让他留在无意境天三日,他就受不了,九日便哭闹着要从无意剑海跳下来!我九次登门,你都执意不肯让我带他走……”
“可后来,他就再没说过要走了。”
昆吾轻笑了一声:“我这个师弟,对修真吾道没有半点兴趣,平日里最喜欢的就是花花世界三千颜色,研究万物生长周而复始。你能给他吗?”
“那我便留下,他看他的三千世界,我看他就好。”舒无隙回答。
“什么?那无意剑海怎么办?你不留在无意境天,那片剑海如果倾覆而下,天下苍生都将被侵没!你……你就是……”
“啊,原来还可以这样。”舒无隙侧过脸。
昆吾的背脊一片冰凉,他急匆匆看向舒无隙,想要从那沉如琉璃海的眼睛里看出什么来,却只感到了恐惧。
“你……你想干什么……”
“你不是说小蝉舍不得三千世界万物生长吗?毁掉了,就没什么可留恋的了。”
舒无隙抬起手,昆吾一把将他的手腕扣住。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把自己的剑留在了无意境天,震住了无意剑海。现在我撤了自己的剑,剑海就会崩颓而下……”
“你别这样!我帮你!我帮你!”
昆吾生怕他真的将剑给召唤回来,若是那样,自己便是苍生罪人。
“哦?怎么帮我?”舒无隙缓慢抬起眼来,看着昆吾。
那一刻,昆吾才明白舒无隙是在威胁他。
路小蝉还在这里,他怎么可能让无意剑海塌下来,是自己着了他的道。
“你……你让他留在我这里……”
“不可。”舒无隙的回答很冷。
“我不会再把他藏起来了。他的手腕上还系着锁仙绫,上穷碧落下黄泉,你都能找到他,我藏哪儿都没用不是?”
昆吾看着舒无隙,只觉得自己像是对着一个没有感情的寒玉雕像在说话。
“他的六百年修为只是涣散了,并不是没有了。我会教他太凌阁的修真法门,辅以灵丹,收回这六百年修为还是很快的!然后……然后你想要带他回无意境天自然可以。”
昆吾的手都要抖了,如果舒无隙这样都不肯,他就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舒无隙看向昆吾,那双眼睛深不见底,周身隐隐透着一丝执欲。
“如若……不是你身上还有小蝉的太凌净空大咒,诸邪不侵……我真的会以为你是……”
昆吾自觉失言,立刻不再说下去了。
“你以为我是什么?”
“邪神……混沌。”
说完这两个字,昆吾只觉得舒无隙的灵压仿佛从九天直坠而下,昆吾头皮发麻,直不起背来。
“小蝉既然是被混沌的业火所伤,我会一生镇压它,不会让它再伤着他。”
舒无隙言出必行,昆吾呼出一口气来。
路小蝉跳了半天,耳水都没能出来,着急的就要到处去摸舒无隙。
眼见着他的指尖就要碰到舒无隙的头发,吓得昆吾就要扑上去,舒无隙侧过身,胳膊一捞,将路小蝉拦腰抱住,却是很小心隔着衣服,没有碰上路小蝉的发肤。
他另一只手取过了茶杯,轻轻向上一抬,路小蝉耳朵里的水就被吸走了,落回了茶杯里。
路小蝉揉了揉耳朵,忽然明白过来:“你们在说什么秘密呢!故意不让我听见!”
昆吾立刻陪了笑脸:“哪里有什么秘密啊!就是逗一逗你这个小娃娃嘛!”
路小蝉虽然看不见,却脸朝着昆吾的方向,不说话。
昆吾被他瞧得全身发麻,笑着问:“怎么了?”
路小蝉轻哼了一声,扯了扯嘴角:“老叫花子,你很可以嘛!”
昆吾愣住了:“你这小娃娃!真是没大没小!”
“还装!我都闻到你身上花生米和老烧酒的味道了!你不是吃花生米噎死了吗?你真以为我听不出你的声音?闻不出你身上的味道?你烧成灰儿我都能认出来!”
路小蝉抱着胳膊,本来还对仙君昆吾诚惶诚恐,毕竟那是求着见一面都见不到的医仙,但是当路小蝉发觉他就是老叫花子的时候,失望之情无以言表。
“哎呀……给认出来了啊!小蝉,我的小乖乖!”昆吾立刻变了脸,笑的跟朵花儿似的,还想要掐一下路小蝉的脸颊,谁知道舒无隙的目光扫过来,昆吾的手立刻就收了回来。
“谁是你的小乖乖?说!你跑来装老乞丐是为什么!”路小蝉可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