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昇换了件休闲西服,里面是余皓买的情侣卫衣,两人在门口抱了下,余皓围好围巾,戴上帽子穿鞋,出门。
“今天也很帅。”周昇摸摸余皓脑袋,说,“走吧。”
周昇带余皓到了云顶山的“空山春晓”,正是他过生日吃的那家,山里积雪压着松树压着柏树压着竹,漫山遍野一层层绿上沾着白,就像糖霜一般。除夕夜外头都没人了,空山春晓却异常热闹。
不少有钱人宁愿在外头置办年夜饭与亲戚们聚餐,余皓看门口海报——两千八百八十八年夜饭。刚到下午三点便座无虚席,连大堂都订完了。
余皓感觉到周昇的手有点冰凉也有点发抖,不禁心疼起来,想来他应该比自己更紧张,反而还不住让他别在意,这个时候该给他勇气的是自己才对。
余皓说:“周昇。”
“嗯?”周昇站在空山春晓外,看了眼余皓,余皓说:“我从来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我也没想过。”周昇说,“有些事到来的时候,总会觉得有点不真实。”
余皓笑了起来,周昇又说:“虽然总不服凯凯,不过我觉得他有时候说得很对,这条路看上去挺难,走出了这一步,也没这么难。”
余皓直到现在,还不太理解周昇为什么会决定在今天朝父母出柜,他觉得周昇一定有什么没有告诉他的理由,但既然周昇没说,他也不会多问。
“所以,咱们在一起的这一辈子,今天就会确定。”余皓说。
“对。”周昇笑道,“你乐意吗?”
“我不能更乐意了。”余皓看着周昇的双眼认真地答道,继而再看那漫山遍野的积雪。
周昇“嗯”了声,没有再与余皓插科打诨地开玩笑,带他进大堂,经理马上过来招呼。
“你先在这儿坐坐。”周昇调整了手腕上的金乌轮,说,“吃些点心,我去包房,待会儿我让人出来叫你。”
余皓点了下头,周昇便转身离开,消失在了人来人往的餐厅大堂里。余皓安静地看着周围的这一切,服务生给他上茶,问了什么,余皓走神了,茫然地说:“好,行。”
偌大一桌只有他一个人坐着,周围人等都以为他是来占位置的,嘈杂的环境仿佛被一道屏障隔在了外头,再过十分钟,抑或二十分钟,他就会进去,直面周昇父母的反应。
隔壁不远处还有两桌,也都是各有一个人坐着。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把手机平放在桌上,心不在焉地按几下。
另一桌则是个年轻男人,看模样和傅立群差不多大,长得还蛮帅,一脸无聊地横持手机打游戏,时而左右看看,像是在等家长们来聚餐。
妈呀,我这是在做啥?余皓忽然觉得这世界实在太不真实了,他平时从不抖腿,试着抖了几下,貌似确实能舒缓压力,于是开始猛抖。
我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余皓觉得今天像极了他高考填志愿的那天,也像极了奶奶去世后在卖房合同上签字的那天,还像人生大大小小、无数波澜不惊的岔路口,当初根本没意识到,那一个瞬间,竟是会掀起人生的惊涛骇浪……
“唉!”隔壁桌那年轻人把手机摔在桌上,余皓看了眼,说:“打王者么?”
“你会玩?”那人朝余皓道。
余皓为了缓解紧张,坐过去看了眼,说:“你等人?”
“嗯。”年轻人说,“你大学生?”
余皓:“我也等人,我念大二。”
隔壁桌那女人也十分无聊,看了他们一眼,余皓说:“你也玩吗?”
女人说:“会一点。”
于是三人暂时拼了一桌,女的给他们倒了点茶,在旁看他俩打王者。
周昇随手敲了两下包间的门,里头说:“谁?”
周昇推门进包间去,发现自己老妈正坐着,周来春不在。
“你居然还知道敲门了?”周母不认识自己儿子般打量他。
周昇:“是你从来不敲门。”
周母今天穿上了最好的衣服,一身黑色连衣短裙,手上戴着珍珠戒指。周昇怀疑地打量她,注意她的小腹。
周昇:“不是吧,你怀孕了?”
周母没理会周昇,周昇又道:“几个月了?男的女的?”
周母:“……”
周昇:“不会吧,那男的都早泄了,这样还能让你怀上?你都几岁了,还生?”
周母终于忍无可忍,怒吼道:“老娘就这么胖么?!你他妈的大过年的想找死是不是?!”
周昇马上抬手示意投降,周母似乎憋了许久没骂人,顿时脏话如连珠炮般朝周昇倒了一大车,周昇怒道:“知道了!我错了!我错了!我没看出来!”
周母瞬间又静了,怀疑地打量儿子:“你说什么?你刚刚说什么?”
周昇与余皓习惯对话偶尔会出现“我错了我错了”,认错的话老老实实说出来有点尴尬,于是就用小孩耍无赖的方式来说,意思我认错了你还把我怎么着?用以化解争吵,但周母把自己儿子带这么大,却是几乎没听过他认错,周昇当年可是把他扔进洗衣机里开甩干,都不认错的主儿。
周昇也不说话了,母子俩陷入漫长的沉默。
“老头子呢?”周昇又暴躁地说,“不来我走了。”
“我怎么知道?”周母莫名其妙道,“当狗去了吧,摇着尾巴去给隔壁当官的舔%¥#&……”
“哎你别说脏话!”周昇受不了自己的妈了。
周母嘴巴一撇,无情地“切”了声,周昇又问:“你们想复婚?”
“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