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武靖侯府的梅园一片欢腾。
明珠郡主娇嗔着作诗不可无香炉,须得焚上一炉清香,才能文思泉涌。公主府倒也准备充足,听到郡主如此说,早就有小厮跑了去取来香炉,燃了一把最好的胭脂百合香,梅园里刹那间就有了一种奇怪的香味,和梅花的清香合到一处,让润璃感觉到极不舒服。
袅袅的烟雾后边,明珠郡主拿着笔写得飞快,不多时便已经做好一首,拿了那张松花笺,直奔梁伯韬那边而去:“韬哥哥,你帮我看看,明珠这样写,可应了景儿?”
许允炆看着快步走来的明珠郡主,一双大眼睛里透着喜悦的目光,那视线分分明明全是黏在了梁伯韬身上,忍不住想出言刺她几句:“明珠,你怎么只叫虞城看你的诗?难道我和林秀都是隐形了?”
明珠郡主朝她一翻白眼:“我就爱给韬哥哥看,如何?”
“说起来我才是你正宗的表兄呢,你怎么胳膊肘望外拐?”许允炆笑着凑过去看了看那首诗,笔力倒也不弱,若不是公主府里的清客所做,那明珠郡主倒也算得上是个有才的。可惜京城里谁人不知明珠郡主到底有几分才情?每次游园都要事先打听好题目,或者自己拟定了题目,叫公主府养着的清客们做上几首诗,挑了那好的背下来,第二日便可在这些游园会上一展风采。
梁伯韬心思根本没在明珠郡主递过来的诗上,只是胡乱的看了一眼,摇摇头道:“一般般,不及某人。”
许允炆疑惑的看了看身边的梁伯韬,他的眼神很飘忽,叫人摸不清方向,但是似乎还是有落脚点可寻。
这个“不及某人”的某人究竟是谁?许允炆顺着梁伯韬飘忽的目光看了过去,一眼瞥见了很远的地方,在几棵白梅下,有两个女子正在言笑晏晏,一个是他的堂妹,一个却是在杭州府见到的苏府三小姐。
刚刚她们两人联的那首诗倒也巧妙,意境开阔,难道梁伯韬说的不及某人就是她们其中的一个?回想了下许允馨和润璃刚刚念出的那些句子,许允炆也不禁连连点头道:“确实,不及某人。”
坐在一旁的苏润璋心里也默默加了一句:真的,不及某人。
明珠郡主顺着梁伯韬和许允炆的目光看了过去,发现他们都在看着那边的许允馨和苏润璃,心中大怒,气得脸色发白,一把夺过梁伯韬手里的松花笺,大步走向了许允馨那边,梁伯韬一阵紧张,也站了起来跟了过去。
“许允馨,刚刚听到韬哥哥和炆哥哥都夸你的诗做得好,你说,你是不是请人做的诗!”明珠郡主气得直跺脚:“你羞也不羞?请别人做好诗,自己背熟了来这里卖弄!”
许允馨用帕子擦了下手上的水果浆子,不紧不慢的站了起来:“我倒听说过有人是用这种方法的,是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说完,嘲弄般的冲明珠郡主翘了下嘴唇:“若说是我背下来的,为何苏九接着我的诗以后,我还能接下去?”
“你!”明珠郡主伸出手来指着许允馨,气得脸色更白了几分,和她身后那梅树上白茫茫的雪色有得一比:“你再做一首诗!否则那诗就不是你做的,你就是那胸无点墨却欺世盗名之人!”
“刚刚你们不是笑我说每次只说四个字吗?我什么时候说自己有才思了?胸无点墨我不承认,我也不用不着你赞扬我才华横溢,而且我还很讨厌你用手指着我!若是下次你还这样动不动就伸出你的爪子来……”话音刚落,许允馨就唰的一声弯腰从靴子里拔出了一把匕首,凉凉的说:“我看到不高兴的东西就想把它给砍掉,你要不要试试?”
明珠郡主一看那匕首亮闪闪的划出一道冷冽的寒光,哪里还敢逞强,早就缩回了手,回头看着梁伯韬和许允炆都站在身后,心中一喜,以为梁伯韬是来帮她撑腰的,于是拉着梁伯韬的衣袖撒娇道:“韬哥哥,你看许家小六好凶。”
孰料梁伯韬比许允馨更凶——看着润璃那似笑非笑的神情,眼光落在自己的衣袖上,梁伯韬心里一急,用力甩开明珠郡主的手,结果明珠郡主脚下一滑,便狼狈的摔倒在雪地上,她的贴身丫鬟赶紧把她扶了起来。
“明珠,没摔着吧?”许允炆关切的问,作为明珠郡主的表兄,他还是很怜惜自己这个美貌的小表妹的,看着她摔倒在地,心里也在埋怨梁伯韬的不解风情。
明珠郡主站在那里,委屈的扁着小嘴,看着梁伯韬的眼睛里全是泪水。为什么会这样?韬哥哥为什么对她越来越冷淡?难道是为了许允馨?她想到了那次夜宴,梁伯韬对她冷淡的举止,心里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疑,望着许允馨的眼神都像要冒出火来。
明珠郡主是没有回过头去看身后,若是此刻她回头,脸上一定会更精彩。
她的身后早已聚集了一堆京城贵女,她摔倒在地的那一幕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脸上全是如出一辙兴高采烈的表情,尤其是苏润玧,那开心的神情是怎么样也掩饰不住的。
起初看着明珠郡主往梁伯韬那边奔去的时候,苏润玧气得把笔掼在桌子上,恨恨的骂了一句:“就会拿乔做派!”旁边苏润珏难得的没有和她唱反调,也连连点头:“就会撒娇撒痴的,也不知道这狐媚手段跟谁学的!”
苏润珉漠然的看了梁伯韬那个方向,嘴里没有说话,心里也是异常郁闷,在杭州见了梁伯韬就想着若是能嫁给他,做妾室都心甘情愿。可现在自己突然明白了,她和梁伯韬之间,似乎是不可能的了。
大姨娘去家庙持斋之前来见了她一面,和她说了好一阵子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