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当粹华厅空爽了些,丫鬟们端了早膳过来,润璃还在一旁奋笔疾书,苏大夫人觉得奇怪,走过去看了看,却见那纸上列着一些乱七八糟的字,根本就看不出来是些什么,可润璃还是在写得起劲,完全没有注意到苏大夫人站在她身后打量。
“九小姐,先用过早膳罢。”苏老太太派在粹华厅里监事的管事妈妈笑着说:“这才是第一天,有的是东西要学,不忙着这一会,先歇歇罢。”听到那管事妈妈的话,润璃这才惊觉大家都已经在用膳了,搁下笔,净了手,开始用起早膳来。
“九侄女,你这都是写的什么呢?”苏大夫人拿起一张纸,看了又看,还是不知所以。
“大伯母,那是我在乱写着玩呢。”润璃心中一笑,方才她可发现这个账册中有个漏洞,为什么没有被看出来?这个四时衣裳采买不知道是哪位伯母在分管,竟然是一笔糊涂账,连她这个不是会计专业的人都能看出一点门道出来。
这本账目里记载的是大年初一至今的账目,所以数量还不多,苏府的仆人们今年都添置了一套棉衣,两套春装,从苏府奴仆们穿着样式来说,棉衣的用料要比春装多,可这账目里边,棉衣的用料比春装的一半还要少得多,这显然非常不合理。另外这个领取采买银子的签字也很可疑,同一个人,签字的笔迹竟然不是一样的,难道年终,这样的账册也能够做平账面?
用过早膳,歇息了片刻,就见很多管事和管事妈妈都涌到了粹华厅,大家一见润璃,便不由愣了下,不知道三房这位嫡出的小姐在这里做什么。
苏大夫人向管事妈妈们简单的介绍了一下润璃是代替苏三太太来粹华厅打理庶务的,好几个管事妈妈都面露喜色,润璃看着,也不出声,只是将那几个人的模样暗暗的记在心里,叫了绒黄过来,让她去向苏老太太坐镇在这里的管事妈妈询问下都是管什么方面的人。
绒黄应声过去,即刻便来回复,那几个里边,正有管着四时衣裳采买的周妈妈,润璃心里不禁有了计较。
☆、大夫人故技重施
等着苏大夫人和苏二夫人说完话,众人把视线都投到了润璃身上,很好奇这位养在深闺的九小姐会说什么话。
润璃缓缓的扫了一眼粹华厅里一干管事及管事妈妈,然后用不紧不慢的声音说:“我是猜来学着管事的,有很多事情原也不是特别懂,还望各位管事多教教我。”粹华厅里一群管事和管事妈妈听着这话,全部笑着点头道:“应当的,应当的,九小姐客气了。”
“既然大家都不吝赐教,那我也想请教一下管理四时衣裳采买的妈妈。”润璃望着底下的人道:“是哪一位?”
话音刚落,众人眼睛都带着点惊讶,也不知道这位娇滴滴的九小姐,第一天学着打理家务就想要请教什么?这时就见人群里一个容长脸儿的婆子站了出来:“我便是管理这四时衣裳采买的,姓周。”
“原来是周妈妈管着这衣裳采买。”润璃朝她点点头:“我且问你,苏府男仆一百二十六人,女仆一百六十四人,身材各异,个子高大就该穿大号一点的衣裳,个子矮小的便用不了那么多布料,为何你这上边都没有标记清楚?难道采买衣裳,连裁制的标准都没有?”
那周妈妈听着润璃这犀利的提问,一时发懵,偷眼看了看苏大夫人,也不敢胡乱答话。
“你这婆子,做了也有几年了,怎么连这个都没有摸清楚?”苏大夫人朝周妈妈暗暗使了个眼色:“还不赶紧拿了账册儿,去下边好好查查?”
周妈妈应了一声,便走过来接账册,润璃却无视了她那双伸过来的手:“周妈妈,你这账面也非常可疑,按理来说冬季的棉衣比春季的衣裳更要费布料,为何你冬季的棉布采买不及春季一半?”
那周妈妈支支吾吾了一阵,方才红着脸儿说:“那是老奴节省着,没花这么多布料。”
“那好,我再问你,春装女仆用的烟雨青的布料儿,做一身外衣不过六尺布,一百六十四个人,做一身总计九百八十四尺布,做两身便是一千九百六十八尺,再添些,二百二十丈绰绰有余,为何却采买了三百六十丈?”
那周妈妈站在那里,看着润璃,惊得张大了嘴巴,半天合不拢去。
“我也不想看你以前的账册,你先把今年的归拢了再说,多余的银两如数退回来,否则我回了老太太,你这个管事妈妈也不用再做了。”润璃说完这些话,才把账册交到周妈妈手里,笑着对厅里众人说:“我原本只是看着玩,也不怎么弄得懂这账面上的事情,还请各位管事们好好帮我才是。”
众人见这位九小姐目光毒辣,一眼便看到了账面后边的事情,谁还敢托大再说“指教”,只是赶紧点头说:“九小姐太谦虚了些,我们只得尽力配合着九小姐清查便是。”
润璃笑着谢过,又转过脸对苏大夫人说:“伯母,我这是第一天来跟着学管账,自己在一旁胡乱琢磨了些,不知道想得对还是不对,方才也只是稍微试了试而已,请伯母务必好好教我,原谅璃儿自作主张。”
苏大夫人心里的气实在不顺,可又没办法发出来,润璃这么一查,她就少赚了将近三百两银子,她们母女俩是专来折腾自己的吗?自己赚些银子容易吗?竟然想让她吐出来!苏大夫人瞅着润璃的笑脸,心里万分恼怒,可脸上不得不堆着笑说:“还是九侄女细心,否则还真会被那欺上瞒下的奴婢给骗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