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今天早上起床,他悲哀的发现,自己又尿床了。
摸着身子底下濡热的一滩,他心里慢慢的一点点的变冷,难道九小姐开的方子也没有用处?不,不会的,有可能自己只服用了一次药,没有这么快生效而已,许胤塡拼命的安慰着自己。门被推开了,王太医走了进来,似乎闻到了什么气味,皱着眉对守在门口的两个宫女说:“还不快去给皇上换了衣裳,擦干净身子!”
又被人发现了。
许胤塡僵硬着身体,任由那两名宫女拿着帕子擦着身体,偶尔一睁眼,能看见她们眼底那种烦恼和不屑。自己没有瘫痪在床上的时候,哪个宫女看见自己不是展开如花的笑颜,想要自己注意她们的美貌?那些沐浴在春风里的笑脸,那一声声娇软的声音,似乎都在施展全力勾引着他,而现在,一切都不同了,他形同废人,连两个粗使的宫人看着他都是用一种嫌弃的目光。
听到外边有内侍尖细的嗓子:“太后娘娘,皇后娘娘驾到!”许胤塡赶紧闭上了眼睛,他不愿意看见母后眼里难过的神色,也不愿意看见梁皇后那一脸虚伪的笑容。他感觉着有几个人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着,又听到母后和王太医轻声的交谈,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苦涩,皇后,皇后肯定还是一副谦恭虚伪的面容罢?他想把手握成一个拳,紧紧的握着,似乎这样才能把自己的仇恨聚集起来,可是他惊骇的发现,手指也不能动弹了,一点力气都没有。
“母后,救救儿子!”许胤塡呐喊着,可发出的声音却含混不清。
皇太后走到床头,怜悯的看着许胤塡,伸出手拍了拍他,似乎就像小时候轻轻拍打着他,哄他睡觉一般:“塡儿,你放心,炆儿这孩子很能干呢,他代你监国,做得一丝不紊的,你只管养好身子便是了。”
听了皇太后这话,许胤塡心中更是大急:“我不是想要炆儿当太子的,我想立的是熜儿!”可是,无论他怎么努力,说出来的话都是毫无意义的“咿咿呀呀”之声。
皇太后掏出帕子擦了擦眼睛道:“塡儿,你就别着急了,养好身子最要紧!”说罢站了起来,对着那两个宫女道:“好生照看着皇上,若是有半点怠慢,小心你们的脑袋!”
两个宫女只来得及在龙床上跪下,战战兢兢的说:“奴婢明白,请太后娘娘放心。”
皇太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转身走出了内室,那种淡淡的骚味终于被抛在了脑后,似乎越来越远。来到外边的主殿,皇太后忧心忡忡的问润璃:“九小姐,你跟我说句实话,皇上的病到底怎么样了?”
润璃横了横心,反正这实话迟早是要说的,迟说和早说没有差别,越早说了或者会更好些,她看了看皇太后,打定了主意:“回太后娘娘话,皇上这病好不了。”
“什么?”皇太后怅然若失的跌坐在椅子上,虽然自己心里明白最糟糕的结果,可被人直接告之,还是那样难受。塡儿,果真就只能这样,躺在床上再也站不起来了吗?
“太后娘娘,臣女师父数年前给皇上看病,就跟皇上说过不要忧心太多,一切事情顺其自然。然而皇上毕竟是皇上,日理万机,操心的事情也多,对身子大有损伤以至于头痛难当。去年寻了臣女师父进宫看诊,师父也再次提到过,皇上应该静养,不能过于激动,若是处于兴奋激动的状态,必会引发血脉气上,梗阻颅部以至于半身不遂不能言语。”润璃看着皇太后的脸色越来越凝重,虽然心里也是惋惜,可却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只能娓娓点出皇上此病严重,很难治愈。
听润璃如是说,皇太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时也,命也。”
清华宫里一片宁静,没有谁再敢出声,皇太后的那声叹息是如此苍凉,沉重而不堪负荷般,有细瓷坠地的脆弱。
“太后娘娘,臣女有一事相求。”润璃知道自己此时提这种要求可能有些不妥当,但她在皇太后眼里看到脆弱的泪光时,想到了牡丹苑里的苏三太太,她怀着双胎,身子骨又不是特别好,正是需要自己照顾的时候。
跪倒在地,润璃望着自己那身子投下来团团的阴影遮住了自己的双手,没有迟疑,她把自己的要求说了出来:“臣女已经和太医们商议过将养的法子,太医们照料着皇上也是极妥当的。臣女的母亲怀有双胎,已经有七个多月,急需臣女照顾,所以斗胆请太后娘娘恩准,让臣女回苏府照看母亲。”
梁皇后在一旁惊讶的说:“苏三夫人好福气!我记得九小姐和你兄长也是双胎?这福气算是被苏三夫人一个人占尽了!只是怀着双胎,比平日的妇人更辛苦,你当体恤你的母亲,好好照顾她才是。”
“正是如此,臣女才斗胆向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提出这种不合时宜的要求,请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谅解!”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第一章
☆、夜半无人私语时
皇太后盯头都不敢抬的润璃,心里暗自感叹这九小姐的机灵。
她自请出宫,是为整个苏府着想,生怕皇上有个什么不好,自己会迁怒于看诊的大夫,导致苏府跟着遭殃。其实自己也不会怪她,毕竟生死有命,不能因为治不好皇上的病就把治病的大夫给抄家了吧?或者是多年前自己走错了一步,若是不把塡儿推上龙椅,或者他根本不要想那么多问题,也不会出现今天这种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