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润珉正在屋子里头坐着,就听宫人通传陈淑妃来访,甚是欢喜,这陈淑妃和自己素来交好,最初两人皆是侧妃的份位,现儿也还是平级,她总觉得陈淑妃是站在她这边和陆贵妃对着干的。
“惠妃妹妹大喜。”陈淑妃带着画墨,端着几件贵重礼品走了进来:“一听说这个喜讯儿,我便开心得坐不住了,特地来向妹妹道贺。”
苏润珉脸上得意的神情是怎么也掩盖不住的,连连点头道:“劳淑妃姐姐挂心,也只是皇上一句玩笑话儿罢了。”嘴里说是玩笑话,眼神分明是极认真的,嘴角还有微微的笑,让陈淑妃看了心里一阵气闷。
“君无戏言呢,妹妹!”陈淑妃亲亲热热的拉着苏润珉的手道:“将来若是妹妹做了皇后,那可得照顾着我才是。”
“那是当然。”苏润珉厚嘴唇儿上下开合着:“我们姐妹俩一起进宫服侍皇上,那可是缘分!”
这边苏惠妃和陈淑妃两人说得亲亲热热,那边陆贵妃转着眼珠子叫小寒过来:“派人送个信回去,要我母亲进宫来一趟。”
在宫墙外边往宫内看,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如花的妃嫔,折枝的宫女,抄手游廊曲折回合,在绿树掩映中若隐若现。可是这些都只是表象,就像烂了瓤儿的柑子,外边看上去黄澄澄的,甚是新鲜,若是揭开了皮,这才会发现里边早就烂成了一片。
光阴似流水一般过得飞快,苏府把苏老太爷和苏老太太安葬了以后,便迎来了大年三十,这是苏府最后一个团圆的除夕,因为苏老太爷和苏老太太过世,苏府便可正式分家了。
当苏氏族长带着人赶到京城苏太傅府时,三房已经自己把一切都分得妥妥的,大房占了主院和松柏园以及二房的园子,出了一笔钱给二房,让他们去京城别处买宅子,三房仍然住在凌云园,只是把凌云园和主院之间的门封死,便形成了一个独立的院子。
最让人惊奇的是,苏大夫人竟然又回来了!她脸上挂着笑站在苏大老爷的身边,以大房主母的身份在接待客人,润璃远远的看着她那伪善的笑容,心里一阵反胃,真想不通苏大老爷是怎么想的,竟然把气死祖父的凶手接了回来做当家主母!
苏大老爷没办法不接苏大夫人回来,他有把柄在苏大夫人手里,而且,更重要的是,苏大夫人走了以后,家里的箱笼都是空空的,连春兰姨娘妩媚的眼波都不能让那些箱笼里生出银子来。
新皇登基未久,对官吏整治甚是严厉,他也不敢肆意伸手问着要案底银子,一时间大房真是捉襟见肘,举步维艰,连苏老太爷和苏老太太的丧事的各府份子钱都没有能拿得出来。在接到苏大夫人的第二封信以后,苏大老爷最终做出了艰难的决定,苏府大房的门朝苏大夫人敞开,迎接这位当家主母在外边游玩归来。
虽然苏氏三房对苏大夫人犯下的事儿心知肚明,可苏氏族人并不知情,苏大老爷又以“家丑不可外扬”的理由求着两位兄弟不要和族长说这事情。苏三太太自然咽不下这口气,闹着要去找族长评理,可是苏三老爷摆摆手制止了她:“佩蓉,闹到族长那里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到时候大房是承继苏氏的,我们只能算旁支,族里头也不会因为璃丫头的事情得罪大房。再说现在我所处的这个位置不知有多少人盯着,苏氏有了点风浪,朝堂上必有反应,为了苏氏全族着想,我们还是放手罢,反正也没住在一起了,眼不见,心不烦。”
苏三太太听着这话,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只是抱着一对双生子流泪。
“佩蓉,你莫哭。”苏三老爷拿出帕子来给她擦着眼泪珠子:“我想着过段时间便以有病在身为由头致仕,咱们回杭州去住着,远离朝堂和京城,一家人和和美美,逍遥自在的过自己的小日子。”
苏三太太听着苏三老爷这般说,方才露出个笑影儿:“这可是你说的,自己可以记住。”停了停,惆怅的说:“那得等璃儿嫁进梁国公府以后再说,怎么着我也得看着璃儿成了亲心里才踏实。”
苏三老爷点点头道:“你放心,我自然要等璃儿成亲以后再上奏折的。”
新年过后,苏府三房又添喜事,苏三老爷被皇上封了苏国公,宫里头主管内侍领着司礼侍卫捧着铁券丹书,还有御笔钦赐“苏国公府”的牌匾,由禁卫军护送着,从宫里边一路迤逦着往御前街这边过来了。
苏府三房分家,大房是老宅,三房就在隔壁开了一个府门,挂了块牌子上去,就只写了两个字:苏府,简简单单,不豪奢,也不夸张,路人反倒会以为大房那边才是太傅府,毕竟从门户来看,苏氏大房那边明显就高大得多。
这边苏大夫人听着远处锣鼓喧天,心里不知何事,就听管事婆子跑着进来说:“夫人,大喜事!皇上敕封的国公爷诰命下来了,正抬着牌匾往府里来呢!”
没想到这个记名嫡女倒是个有福气的,给苏府带来不少光耀呢,苏大夫人听了心中欢喜,赶紧叫人打开中门,在门口设好香炉,准备迎接封赐,转身吩咐贴身丫鬟寻出自己最好的衣裳出来,又急急忙忙的叫人重新给自己梳上最时新的发髻,一心想着要打扮得富贵些,好在接旨的时候也炫耀一番。
就在苏大夫人打扮得富贵逼人,穿了一身大毛衣裳,扶着丫鬟的手走到门口时,就见门房耷拉着头在收香炉,鼓乐声还在,可明显的已经过了自家门口了。苏大夫人惊愕的挑了下眉毛道:“这封赐的仪仗队难道要绕京城走一圈再回来?”
门房望着苏大夫人惊讶的脸,吞吞吐吐的说:“夫人,原来是弄错了,苏国公是封给了三老爷,不是咱们家老爷。”
“什么?”苏大夫人一口银牙几乎要咬碎:“是弄错了罢?苏惠妃乃是我大房嫡女,为何封赏又封给了三房?”
两个门房无精打采的把香炉抬到一旁,反手关上了中门,懒洋洋的回答道:“夫人,没有弄错,小的问过了司礼内侍,那丹书上的名字正是三老爷的名讳,苏氏文衍,真真儿的,错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