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宣雒嗯了声,却没动作,只蹲在床边认真看他。
扶云殿静悄悄的,有月光洒进来,落到周思的红扑扑的小脸上,宣雒没忍住伸手捏了捏。
脸颊软软的,捏起来很舒服,凑近了还能感受到周思呵出来的热气,烫的他指尖颤了一下。
主子周思又叫了一声,他热极了,胳膊却仍圈着宣雒的脖颈舍不得撒手,只好用脸贴着宣雒的手指蹭了蹭。
宣雒回神,把手指收回来,指尖不小心触到周思的嘴唇,让人心慌意乱的。
皇室的孩子都早熟,即使没经过事儿,也都听过看过,初见周思时他浑身脏兮兮的,像个没人要的小脏猫,差点被张岂的马车给轧着。
后来他跪在二皇子府前,纷纷扬扬的雪下了大半天,他愣是没动一点地儿,身上仍是脏兮兮的,脸却被雪冲的干净,露出一张半冻坏的红脸,扒拉在街角不肯走。
现在他被自己养了两三年,身上早没了那些脏兮兮的伤口,脸蛋也养的极好,嫩嫩的,一口一个主子的叫着,粘人的很。
宣雒找了师父让他学武,除了强身健体之外,还有另一层意思在。
皇帝身子不太好,再加上朝政上劳心费神,实际上也就这几年的时间了,宣雒表面上避太子的锋芒,私下的准备却从未少过。
最起码他有把握皇帝驾崩的那一日就是他入主昭阳殿之时。
届时周思是一定要进宫的。
可若不给周思安排个合适的职位,周思又该怎么名正言顺的进宫?
做朝臣的话势必要住在宫外,要想留在宫内,除了男宠、太监、就只有侍卫一职了。
思来想去,还是侍卫最好。
既不必谄媚,又不需跟那些朝臣周旋,且就在宣雒的眼皮子底下,他放心。
宣雒想了想,突然有些失笑。
还差六七年呢,自己竟这么早就开始谋划起来,让人知道了真是连面子都没了。
宣雒顿了顿,敛了嘴角的笑意,动作轻柔的帮周思把衣裳脱了,抱着人去了云池洗漱。
来日方长,不急。
十二年后。(接番外四)
宣雒站在这跟扶云殿几乎一模一样的上阳宫里,那些儿时的记忆瞬间都涌入了脑海。
他以为他不记得,如今回想起来,这些记忆早就被他埋藏在内心最深处,藏着不敢,也不肯给人知道。
周思还跪在床边对他笑着,从前他笑的时候会不经意间撒些娇,露出些粘人的意味来,如今却笑的内敛,微微垂着头,不会再亲昵的说自己热,还会主动将自己脱光等着他来。
阿也。宣雒轻轻叫了一声,像从前在二皇子府中的那几年一样,叫他的小名。
周思听到这个称呼愣了一瞬,他以为他以为陛下不会再这样叫他。
上次陛下醉酒,叫他阿也,让他别走,他不敢奢望什么,可今天,陛下身上干干净净的,一丝气味也无,陛下是清醒的。
陛下也是记得那些年的。
宣雒叫完俯身将周思抱了起来放到床上,周思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似的双手勾住了宣雒的脖子,宣雒轻笑了一声。
他一向暴躁,无论是在二皇子府还是在昭阳殿,如今竟也会哄人了。
抱好了。宣雒说。
啊?
周思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大胆到勾住了陛下的脖子。
可陛下刚刚又说让他抱好了。
这到底是放下来还是不放下来?
没等他纠结好,宣雒就蹲在了床边,用手指捏了捏他的脸。
瘦了。
宣雒有些懊恼,都怪自己前些时日老打他,还将他锁起来,这样日日拘着,周思能长肉才怪。
如今他已二十五岁,周思也是,十二年的光阴中有一半时间都是在扶云殿度过的,后来他登基,府中的人都搬来了昭阳殿,却只待了一年周思就走了。
再回来就被他赶到了影卫营,平日里除了被他打的时候,其余时间两人都未再见过面。
这样算起来,还是扶云殿的回忆比较多。
陛下要不要上来。周思小声邀请。
宣雒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中情绪不明,问他:真的让朕上来?
这是陛下的宫殿。周思说。
这是扶云殿!宣雒强调了一遍:不是上阳宫,我只问你,要不要让我上去?
要。
周思自觉松开了双手,放宣雒上来。
他往里挪了挪,宣雒顺势躺在了外面,然后手指往里勾了勾,圈住了周思的手指。
他们已经成年了,甚至连孩子都有了,这样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却是五年来的第一次。
从前有,这五年来却从未有过。
阿也。宣雒轻轻叫了一声,侧过头面对着周思,说话间有热气洒在周思两侧,你开心吗?
他本想问为什么从前那样粘人的你,如今却这样安静小心?,可想了想又觉得自己没资格问这种话。
这五年来他对周思非打即骂,后来还把人直接锁在了昭阳殿,种种行径下来,周思不怕他才奇怪。
可他又忍不住。
说到底是他没有给够周思安全感,才会让他在知道自己有孕后的第一时间逃跑。
宣雒手指不自觉的紧了紧,攥的周思生疼。
开心。周思说,我很开心,很开心能再给主子暖床。
那就够了。
宣雒的手指蓦地松了,他忽的凑近周思的脸颊吻了一下,轻轻的,还带着些少年人的莽撞,吻得另一半羞红了脸。
心如擂鼓。
周思闭上了眼睛,手指无意识的抓着床单,等着宣雒俯身上来的动作,上阳宫太静了,静的他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的,像一只浮水的鱼,等着宣雒弄他。
忽然一阵风吹进来,周思额前的发丝被吹的动了动,他睁开眼,正对上宣雒一双认真的眼睛。
那双瞳孔里是他。
陛下周思动了动嘴唇。
宣雒忽然堵上了他的嘴,用自己的嘴唇,那感觉柔软,湿润,还有一些麻意,密密麻麻的,爬到了心里。
周思猛的睁大了双眼,不敢相信陛下竟然用嘴唇吻他。
这是极柔情的一件事,动作轻到像丈夫对夫人,又坚定的像女子对情人献祭。
宣雒终于吻够了,依依不舍的撤去,又伸手覆在周思的眼睫上,轻声哄他:睡吧。
周思眼前瞬间黑了一片,如擂鼓的心跳声又在耳间作响,他抓到了宣雒的一片衣角,轻轻抠着,问:不做了吗?
宣雒轻笑了一声,另一只手搂住了他的腰,耳鬓厮磨般的搂紧了,不做,你快睡。
年少有年少的好处,成熟也有成熟的韵味,莽撞如宣雒,在面对精心为他备了一座扶云殿似的上阳宫时,也心动的捂着心上人的眼睛,哄他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