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平大夫,我们家,一个识字的都没有……”
“我教你。”
说着,平和就把药方上的字念给了男人听。
包括男人在内,他家的所有人都费力记着。
平和念了好几遍,他们才都点点头说记住了。
“平大夫,您真是天大的好人啊!”
“是啊!平大夫真是我们村的大救星!”
“平大夫还是个大孝子呢!”
村人恭维着他。
平和听了这些赞美的话,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他站起身,带着男人离开了。
随后,平和又看了两处病人。
有个好治,有个不太好治。
他治不了的,别人也没说什么。
因为平和不收诊金,只收药钱,几乎就是义诊。
天色快黑的时候,平和才到了自己家。
他进屋去,拿了药给男人,又从男人手里接过几个铜板。
男人拿着药,千恩万谢地走了。
平和看他走了,进了屋,随手把门带上。
门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听得出来它的枢纽已经老化而生锈了。
“儿啊……”
屋里有个苍老的声音叫着。
平和放下身后背着的药箱,匆忙走入里屋。
“娘,您可是饿了?我马上给您做饭。”
屋里没有点灯,借着尚未完全暗下去的天光,勉强可以看见一个老妇人坐在床边。
她颤巍巍地举起手,向着平和挥动着。
“不用那么急,你,你回来就好……”
“娘,你好好坐着,别乱动,小心磕着碰着。我这就去做饭。”
说着,平和匆匆去了厨房。
他的药箱里放着一些村民送给他的农作物,做一天的饭食是足够了。
过了好一会儿,平和端着一碗香气四溢的青菜粥,从厨房里出来。
他坐在床边,一边吹着粥,一边喂给母亲吃。
屋里点了一盏小油灯,如豆的灯光跳动着。
而老妇人的眼珠却很呆滞,一会也不曾落到灯的位置上。
平和的娘叫邹氏。
她只要一个人在家里,是从来不点灯的。
因为她根本看不见。
好不容易喂邹氏吃完了粥,平和收起了碗。
“这世道啊!真是够了!”
一改白天时候的平静,晚上的平和显得非常激愤。
他一拳打在墙上。
墙没有丝毫反应,反而震的他手生疼。
“吾儿啊,你莫要急,莫要气。”
邹氏在屋里喃喃说道。
平和几步走到门口,说道:
“可是,娘,我怎能不气。”
“我学会了医术,可是娘却因此瞎了眼!”
“我能治好村人,却收不回诊金。”
“我连自己亲娘的眼睛都治不好,还算得上什么大夫!”
邹氏在屋里沉默了片刻,才说道:
“娘知道是你心肠好,我们村里没有一个人有余钱,唯一有钱的,就是林地主,和他那帮狗腿子了。”
“你是不忍心看别人家看不起病,吃不起药,才不收诊金的啊!娘都知道!”
“其实你不收诊金也应该的,娘眼睛不好使之后,多亏了前后左右的邻居接济。”
“村里的,都是好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