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人刚起身,正要同祖父施礼告退时,却突然犹豫起来。
“可是还有其它事?”镇国公端起茶碗,向孙子问道。
“孙儿……”许明时看一眼许明意手中卷起的画像,问道:“姐,你要同祖父谈的,可是私事吗?”
许明意被这一声“姐”喊得心中很是受用,笑眯眯地道:“不是私事,是正事。”
男孩子神色一正:“那我可以留下也听一听吗?”
他今日之所以来找祖父,什么下棋解闷都是幌子,为的就是想了解些家中的正事。
“你若愿意听的话,当然可以啊。”许明意依旧笑着。
许明时眼睛微亮,赶忙乖乖找个位置,身板笔直地坐下了。
许明意则是将手中的画像递给了自家祖父,一面说道:“祖父还记得今早孙女同您问起的那名救驾之人吗——”
镇国公点着头将画像展开,当即便是一惊:“占云竹?!”
许明意点头:“就是他。”
坐在那里的许明时大为吃惊地道:“槿平哥哥还活着?!”
不是去年便投河自尽了吗?
许明意看向弟弟,道:“他是还活着,但莫要再喊他做槿平哥哥了,他是我们许家的仇人。”
既然弟弟想要长大了,有些到了眼前的事情便必须要说明白了。
许明时惊愕不已:“何时结下的仇?”
他同这位邻家哥哥虽称不上十分要好,但对方也算看着他长大,又是他二叔的弟子,且对方性情温润时常指点他的功课,故而给他的印象一直都还不错。
“此事并未过明面,你不知道也正常。”许明意大致说明经过:“此人与其父占潜一样,先前皆是在替夏廷贞办事,前些年里,多番暗中探听我们许家密事,表面与我们交好亲近,暗下却与人合谋对付我们镇国公府——总而言之,这是个表里不一居心叵测的伪君子。”
许明时听得云里雾里。
占家替夏廷贞办事?
可夏廷贞打探他家中密事作何?
他还想再问一问时,只听在他身边坐下的许明意说道:“想不通就暂时先记下,得空再与你细说。”
许明时点头:“……哦,好的。”
没办法,作为连基础都没打好的差生,乍然接触这些,听不懂是正常的,这种情况也不能怪老师。
“救驾的人竟然是他。”镇国公皱着眉道:“照此说来,当初的确是死遁无误了,且竟然还投到了纪修府上!”
“没错。”许明意道:“且据吴恙手下的人打听,皇上有意借嘉奖其救驾之功,让其入中书省,任中书舍人之职。”
许明时因听得入神而面无表情,但内心的小本本已经在唰唰唰地一页页飞快地记起来了。
“中书舍人?”镇国公沉吟了一瞬,道:“看来皇帝是打算重用此人了。”
若单单只是为了所谓嘉奖,给些赏赐亦或是随意赐个官职即可,可中书舍人不同——
虽只是七品官职,但掌的乃是书写诰敕、制诏之事,若得皇上器重者,参议政事亦不算僭越。
可此人先前并未曾有过面见皇帝的机会,此番不过是救了个驾,怎就入了皇帝的眼?
——伪君子之间的惺惺相惜?
第367章 决不可留
还是说,这占云竹当真手段过人,轻而易举便得了皇帝青眼?
“此前他曾是纪修府上的幕僚,纪修数次向皇帝献策皆被采纳,其中必然多是占云竹的手笔。”许明意道:“恐怕皇帝也已经猜到了这一点,认为这是个可用的能人,所以才会借机将其收入中书省。”
听着孙女的猜测,镇国公赞同地点头。
照此说来,此人确实十分精于算计揣摩人心……
“祖父。”许明意看向座上的老人,眼神坚决地道:“此人决不可留,还需尽早除去。”
对上孙女的眼睛,镇国公隐隐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
“此人确实称得上是个隐患……”镇国公看着孙女,语气带着安抚:“但昭昭也不必过分担心。”
虽说孙女做事一贯干脆,但他此时能感受得到,面前的孩子对此似乎有些过分在意了。
他甚少能从孙女身上见到这种情绪。
许明意微微抿直了嘴角。
在祖父眼里,占云竹或许只是曾经跟着其父占潜,替夏家办过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且是为利益所诱,并非是同他们镇国公府有仇刻意算计报复——
这样的一个年轻人,似乎是不足为惧的。
从正常的角度看待,对方现下也并没有再对他们镇国公府不利的理由,比起他们镇国公府,害得对方家破人亡的夏家,或许才是这年轻人的敌人。
所以,在祖父眼中,这只是个需要提防些的小人。
祖父虽为武将,但于官场之上经历了数十年,从来也不缺警惕心,现下对占云竹的看法也并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