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是王爷和世子世孙吗……”
“已经不成样子了……可看大致, 应的确是了。”
且车夫的尸首也找到了,的确就是王爷身边的人……
同一处崖底,总不能还有其他人,又恰巧都能如数对得上?
继而吴景令和吴然也到了。
叔侄二人虽也未曾断言,但此等前提之下,只要不是否认,便等同是证实了。
此事注定是瞒不住的,也根本没有任何瞒着的理由。
消息很快在吴氏族中传开,如一道,不,是一道道惊雷——
家主出事了!
世子和世子夫人也出事了!
甚至就连近年来已在族中立下威信,早已独当一面,被族人直接越过世子视为下一任家主的世孙……也没了!
一夕之间同时失去家主、世子与世孙,于任何一个家族而言,所带来的打击皆是不可想象的。
短短数日的发酵之下,吴氏一族上下已被悲痛、不安乃至恐慌的情绪所牢牢笼罩。
但他们比谁都清楚,现下的局面绝不容许他们一味沉浸在悲痛之中……
当下,摆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棘手且严峻的难题——
第612章 阿圆的秘密
家主不在了,那他们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
早在半月前,朝廷派来的钦差与兵马便已经在宁阳城百里外扎了营,他们族中上下依照家主先前来信所交待的那样布防应对着。
朝廷显然也不敢贸然便动兵攻城,曾派遣使者前来送信,信中尚且留有余地在,大意是指若吴家肯给予明确答复,承认皇后与世子出逃京师之事乃是受许家所迫,朝廷便仍愿信吴家忠心……
这说辞固然充斥着“说出去鬼都不信”的自欺欺人之感,且显然只是朝廷假意安抚的手段,但至少有一点可确定——若非必要,朝廷绝不愿在此时同吴家正面为敌。
就如同镇国公已占下临元城,朝廷却仍存讲和之意。
明眼人皆看得出来,朝廷之所以这般‘能屈能伸’,肯忍一时之怒,不外乎是想尽力平衡局面,不愿让燕王太过得势。
而当下,朝廷还在等着他们吴家的“答复”——
本以为待家主归来之后,一切自有明朗应对……
可现下,家主却是再也回不来了!
京师之变,不仅让朝廷措手不及,甚至也出乎了他们的意料,在大多族人看来,如此冒险且心急,根本不是家主一贯的作风——
至于家主究竟是何打算,接下来的计划又当如何施行,他们无人知晓!
且最有可能知晓计划的世子与世孙也不在了,便是方才问及二老爷与三老爷,他们同样是对家主的详细计划所知甚少!
而家主一死,吴家同燕王最深的羁绊与信任便也等同消失了,他们……当真还要在一无所知的情形下,盲目地去扶持燕王吗?
朝廷不可信,而没了家主坐镇,难道燕王就一定可信吗?
吴家议事厅内,众族人因此起了分歧。
“倒不如先顺水推舟,暂时顺应朝廷之意,以保宁阳安稳……”
“简直荒谬!家主与世子世孙皆丧命于朝廷手中,他们一面假意持和,一面于暗中下杀手,分明就是想威慑我等,逼迫我吴氏退让!若此时让步,岂不正遂了他们的奸计!”
“没错,家主尸骨未寒,此时屈从于朝廷,吴氏一族颜面何存?来日你我又有何脸面去见家主?”
“家主的仇,难道不报了吗!”
“此仇日后必要讨还,我所指顺应二字,亦非是打算就此归顺朝廷……谋定而后动,扶持燕王之事尚需从长计议,当下既无对策,难道当真就与朝廷正面树敌?”
“叔公此言亦在理……”有年轻人附和道:“吴氏百年基业在此,尚有保持一时中立之底气。”
“你也知是一时!便是朝廷碍于大局,肯忍这一时,可日后秋后算账必不会少,到时若大局已定,吴氏无疑便要陷入被动之境……与其如此,倒还不如助燕王一臂之力,尚算得上是个自救之道!”
“家主既已拿定主意,必是深思熟虑过,难道你们自认会比家主的眼光看得更长远?”
“可家主已然不在了!家主之死,必会牵动大局,便是许家是否会有动摇亦未可知……天下大局,瞬息万变,你我既无家主之智,又何谈承继家主之志?”
“……”
厅中众声鼎沸,争执不下。
吴景逸忙于处理一应后事,并未露面。
吵到不可开交之际,众族人的目光便都聚集在了吴景令和吴然的身上。
大多还是在吴然身上——世家极重嫡系传承,吴景令为庶出,在此关头根本分不到什么眼神。
而那一道道眼神中有着期许之色,他们期许着这个男孩子能像他的祖父和兄长那样,给吴家带来新的希望和方向——
可眼看着那个坐在那里、不过八九岁稚龄、刚失去了多名至亲的男孩子面对此等局面隐隐有些手足无措的模样……很快,那些期许便如数化为了失望。
甚至那诸多视线中,还夹杂着几道隐晦的轻视,乃至似有若无的打量与权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