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官员眼见形势太过激烈,恐这么下去万一再闹出了人命来,于是,从原本的帮腔渐渐变成了劝架。
最终还是他略输一筹……
毕竟不做御史许多年了,离开了那个圈子,一些扎心的词汇运用起来到底是生疏了,比起这些仍在钻研进步的年轻人,已经年迈跟不上最新形势的他,无疑是显出了颓势来。
明御史走了,太医来了。
昨日一骂,以此作为收场。
这让解首辅今日尚觉有些抬不起头,此时听着众人言,便甚少发表意见。
有大臣提议不如寻个错处,将其从左都御史的位置上捋下来,便省得再拖后腿了。
礼部尚书闻言苦笑。
错处?
这还真不是一般的难。
公事之上,这位御史大人一直是严于待人,更严于律己,一贯是公事公办,以身作则。
若不然,就凭对方这张连皇上都骂过的嘴,又岂能在都察院稳居左都御史之位至今?
这是个连缉事卫都抓不着错处的主儿。
至于私德,那就更难了,此人既不讲求锦衣华服,也不爱珠宝钱财。
若你要问,不爱财,那爱不爱色呢?私下是否偷偷养了妓子外室之类?
呵,他连媳妇都懒得娶,能养个鬼的外室!
若说这位御史大人爱什么,嗐,还真有,只一样,专爱挑人错处!
据闻便是平日下值或休沐时,也爱在谁家府邸附近转悠,听一听左邻右舍对这位官员家中人等的看法;亦或是在茶楼酒肆里一坐便是半日,专听些官场上的八卦。
敬容长公主不就是受害者之一吗?
人家横竖就养面首这么一个爱好,便被他盯着孜孜不倦地弹劾了这些年,先前长公主府新进一个面首,他便上一道折子,还将人面首的名字来历都弄得清清楚楚——长公主府内究竟养了多少个面首,他怕是比长公主本人还清楚!
听着众臣你一句我一句,解首辅刚好些的头又开始疼了。
“莫要再说了。”
他打断了众声,皱眉道:“只管盯着他便是,只要不惹出乱子来,不必再理会。”
这种人,你越理他,他越起劲。
反正他是不想再被对方骂了!
养心殿这边,庆明帝的气色近日隐隐有了些好转。
这一日,明御史又来求见,守在殿外的两名内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敢拦。
又听闻燕王病重之事,庆明帝靠坐在床头,笑声阴鸷而解气:“……这就是反贼的报应!连上天都看不过眼了!”
他才是受上天庇护的真龙天子,谁都休想要跟他争!
敢觊觎他的位置的人,统统不会有好下场!
继而问:“吴家和许家可有什么动作反应?”
“回陛下,如今两边都没了动作,此变故一出,各处都在观望,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庆明帝笑得更大声了。
“朕就知道,没了燕王,许吴两家便像是没了主人的狗!没了名目,且看他们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一直以来,他之所以忌讳许家和吴家,究其根本还是在忌讳燕王,恐他们一同倒向燕王——而只要燕王一死,将许吴两家逐个击破便成了迟早之事!
明御史所言不假,如今燕王病重的风声已经传出沧州,各处的确是有观望之势。
也因此,朝廷上下得以稍加喘息,不少官员私下感慨,倒也勉强能过上一个安稳年了。
很快便是除夕。
除夕清早,许明意正在明家外书房中整理书架。
既是扮作小厮,小厮该做的事情自是一件也不能少。
明御史从外面回来,见她还在忙活,反倒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了——这小姑娘太实在了,无论有人没人,做事都足够卖力。
然而许家的姑娘,每日在他手下做杂活儿,若是手磨得粗了,再生出冻疮来,回头镇国公怕是要找他算账的。
“行了,不必收拾了,今日是除夕,家中上下都给了两日假,你也回去歇息吧。”
许明意便放下手中书册,道:“左右也是闲着,正想借大人的纸笔一用。”
“我需处理些公务,你随意便是。”明御史在书案后坐下。
许明意点头,见外面风大,便欲将书房的门合上。
明御史清俭,屋内并无地龙,只烧着一只火盆在。
她来至门内,双手刚把住门边,便见一团黑影爬上石阶走了过来。
是天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