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生气,好像让这对眼睛瞎掉。
她冥思苦想缘法,为什么她对这个世界的温柔会换来如此的惊喜。
“和灵?”少年的声音低哑,他蹲在她的身旁,“哭什么?”
和灵眼睛很疼,她也不想看清这个人是谁。
“滚开!”
“先起来。”牧越想碰她的手臂。
和灵猛地用力推开他,他对她没有防备,直接跌坐在地上。
砰的一声尤为响亮。
牧越不觉得有什么,他还没来得及起身,就看见小姑娘哭得金鱼还肿的眼睛,哭得更厉害了。
“都……都让你滚,”她话说得含糊不清还磕磕绊绊,牧越用尽全力只能最后听懂个“疼吗”。
“不疼。”牧越说,“先起来。”
和灵站不稳,几乎全是倚着他走的。离得太近了,牧越很怕,她会听到他的心跳。
和灵还在哭,垂着眼眸,眼泪陷进手背。
牧越平常跟人说句话都觉得烦,更别说安慰人了。他在她身边完全手足无措,连哄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哄。
他的想法也很简单,她喜欢喝牛奶,喝喜欢的心情就会好。
牧越给她买了一打牛奶,对,一打。
他还问:“还想要吗?”
和灵几乎被牛奶包围住,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茫然无措。
“我……我喝不丸。”
这回口齿总算是清楚些了。
“先喝。”他插好吸管递给她。
和灵明显是哭迷糊了,手举在半空中完全没靠近牛奶,头倒是过去了,就这样就这他的手喝牛奶。
牧越莫名生出种自己在喂养小猫的感觉。
和灵喝了三瓶牛奶,情绪也不稳定,想到伤心处就继续掉眼泪,鼻头跟眼睛都是红的。
她不说话,他就这么安静地陪着她,一个字没问。
他知道他自己乳糖过敏,依旧陪她喝着那是他而言像毒药的牛奶。
钟楼钟声响起,新的一天到了。
牧越纠结半天,还是说:“生日快乐。”
和灵闷声道:“……谢谢。”
牧越知道,和灵像是自己散发光芒的小太阳,不会对别人说自己的难处。
她也缄口不言,把自己最压抑的秘密关进心底,无人可共享。
那天,他带她到钟楼小巷去挂许愿牌,他说这里很灵可以成真。
木质的许愿牌,纹路粗糙,边角挂着铃铛。
风吹铃响,夏季的燥热消散,这人间的愿望终有回响。
在挂许愿牌之前,和灵斟酌许久,最后写上的愿望是:
——全部都忘了吧。
牧越问想忘什么。
她说就忘掉整个高中吧,她不想记得这段日子。
她似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她露出一个并不完美的笑容。
“对不起,我太疼了。”
“我在生一场药石无灵的病,我治不好,只能把它忘了。”
“如果有天我真的忘记你了,请你别生气,我只是……我只是太疼了。”
牧越说没关系。
他需要被记得。
他知道,他非常、非常、非常迫切地想让和灵记住他,哪怕只是一个她帮助过的穷学生,一个陌生的影子。
可他不想看她疼。
他喜欢的女孩,是连难过都说不清楚话都记得问他疼不疼,是压抑到极致也不会宣泄负能量给他,是自己疼到无法开口却还在关心他的情绪。
和灵真的,很好很好,好到他确定,他这辈子不会遇上比她更好的女孩儿了。
如果忘记会让你开心,请你忘记吧。
我还记得,将来,我还是会坚定不移地飞奔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