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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85)(2 / 2)

顾烈简直要为他家将军骄傲坏了。

前世打了多久?整整一年。耗费多少粮银?十倍不止。

这叫家有贤妻。

顾烈这话也不能对外说,只能隐晦地对着姜扬感叹:定国侯,贤也。

姜扬也拱手道:我大楚兵神,自然天下无双。

无双战马,也是立功甚巨,顾烈爱屋及乌,把无双也给夸上了。

是,看出陛下那点嘚瑟心思的姜扬捏着鼻子附和,马好,人更好。

史官往纸上记:陛下甚悦。

也不知什么时候回京。

快的话,这月底或下月初,姜扬是丞相,北域都护府的筹备进度,他自然是知道的,狄其野只需要帮姜通把大致体系和章程弄出来,于是推测道,最迟,下月中也该到了。

史官往纸上记:陛下甚思之。

将军,姜通再三劝阻狄其野,亦是有些惭愧,您没日没夜地帮我,都没怎么休息,还是好好养几天伤,再走吧。

狄其野保持右臂不动,左手扯着缰绳,利落地翻身上马:不必了。我在京城,还有要事。

姜通退而求其次:那至少换上马车。

不用,狄其野俯下身,揉了揉无双的脑袋,我陪这老伙计,再跑上一趟远路。

再跑上一趟远路,还是最后一趟远路?大楚兵神,如此良将,为什么就非得回去,困在京城中,当一个定国侯呢。姜通心中一梗,在马边跪下,声似梗咽。

将军。

今日一别,不知何日再见。

山高水远,惟愿后会有期。望将军多多保重,属下姜通拜别!

他这样,狄其野不知从何解释,干脆不解释了。他急着回去见顾烈。

簌簌落雪声中,骤然一声马嘶,随后是整齐的马蹄声。

白衣铁甲的将军身骑黑马,带领数十近卫,闯入茫茫大雪之中,渐行渐远,向京城赶去。

第120章 回家(上)

锦衣近卫是天子手中一把刀, 也就是除定国侯之外, 离天子最近的近臣。

朝廷中还有不少官员摸不透陛下对定国侯的态度, 但锦衣近卫心里是明明白白,陛下对定国侯,那是天底下独一份。

所以, 这趟随行北域的数十近卫,离京城越近,越是胆战心惊。

原因很简单, 定国侯受了伤, 还归心似箭连日赶路。

定国侯伤在右臂,并不是严重伤势。

而且初春天寒, 回程又是轻装赶路,近卫们也都按时按刻提醒定国侯换药。按常理来说, 以定国侯的体魄,应当不该有什么问题才是。

可实际上, 定国侯那张天妒人怨的帅脸,却是一天比一天憔悴了下去。

近卫们不得不担忧,回京之后, 陛下见了这样的定国侯, 恐怕是没他们好果子吃。

狄其野终于拉了缰绳,问:还有几日路程?

就快到了,慢走的话,也只需两日近卫赶紧回话,不抱希望地劝道, 将军,不如在前方歇脚?

没想到狄其野却点了头。

你们也累了,狄其野揉了揉眉心,像是精力不济似的,歇两日再走吧。找处干净居宅。

近卫哪里不懂得定国侯这个爱洁的毛病,只要狄其野肯休息,什么都好说,连声应道:是。属下立刻安排。

近卫们的办事能力毋庸置疑,不出一个时辰,狄其野已经沐浴更衣完毕,靠在高床软枕上,继续思索那些让他精疲力竭的梦境。

就如同去时路上那个夜晚的梦境一样,回程路上,狄其野夜夜做梦,而每场梦境也是那么的真实清晰,以至于像是刻在了他的脑子里,让他无法忘记,让他没法不去想。

不同的是,狄其野无法再感受到梦中顾烈的感受,只能作为一个全然的旁观者。

最开始,狄其野梦到的是顾烈少年时。

他眼睁睁看着顾烈喝下那碗也许是顾烈食不知味起因的鸡汤,眼睁睁看着顾烈为那对母子的死亡而自责。

他看到顾烈用桃子逗那只可爱的黑猫嬉戏,见到了少年顾烈难得轻松的模样,可还来不及欣慰,就被愤怒重新占据了心神。

顾烈少年时的经历,比狄其野曾预想过的最坏猜测还要糟糕,而少年时的顾烈,比狄其野见过的任何人,都还要好。

如果说梦见顾烈少年时的经历,还能让狄其野在心疼中找出骄傲之处,后来的梦境,就彻底让狄其野陷入了心绪复杂的思索中。

这些梦境,是先前梦中顾烈下旨将他禁足未央宫的后续。

有时主角是顾烈,有时主角是自己。

这些梦境真实到了狄其野可以根据它们推测出,梦境中的自己被禁足在未央宫将近有两年的时间。

最初,梦中的未央宫是一派秋日景色,顾烈站在小书房的格窗后,望着梦中那个自己打桂花。

顾烈的眼神,似乎很为自己惋惜。

可顾烈惋惜什么呢?狄其野推测,恐怕是觉得自己不务正业?

随后,又是自己拿着本杂书,在问一位身穿太医院官服的男子:木樨花酒可提振食欲、缓解头痛胸闷中的木樨花,说的可是桂花?

梦中的自己将那坛亲手做的桂花酒埋在院子里,等它发酵,酿成据说香甜可口的药酒。

场景变幻,梦中未央宫的琉璃瓦上就落满了雪。

梦中从秦州献上的年礼是一套淡青冰裂纹瓷器,让狄其野看着十分眼熟,想了半天才想起,现实中自己在秦州给顾烈生辰买的冰裂纹花瓶,与这一套很相似,只不过颜色有些差异。

这一套是淡青色,他送给顾烈却不幸落地的那个花瓶是淡紫色。

年礼送来时,他们两个在偏殿中相对而坐,顾烈笑话梦中离不开暖炉的自己像只躲在灶台里的野猫,而自己瞪了他一眼,无话反驳。

若说顾烈的纵容,尚且在君臣相处的范围内,梦中自己看向顾烈的眼神,那强装出的愤怒背后一闪而过的黯然,就不得不让狄其野暗自心惊。

狄其野不敢也不愿意去想,梦中那个自己是不是对已有王后的顾烈动了心。

可接下来的梦境,彻底打碎了狄其野的侥幸。

万物复苏的春日,梦中自己搬回了寝殿后园的平房。他那张依然铺着绒毯的软床,某日凭空出现了一个鸟巢,巢中是一只被开膛破肚、死状凄惨的斑鸠。

狄其野感到一阵恶心,随后,想到了鸠占鹊巢这个词。

鸠占鹊巢。

未央宫是谁的巢?

梦中,顾烈的皱眉不解,自己的冷漠自厌,似乎意味着他们都明白这是谁的手笔。

但顾烈显然不明白那个人为何要这么做,自己却是明白的。

狄其野不愿深想,只是木然地看着自己挖出了那坛据说香甜可口的桂花药酒,没有邀请那个有头痛顽疾的人。

从这个梦境开始,狄其野就连白天赶路时都无法自控地感到身心俱疲,可这些梦境不肯放过他,依旧夜夜到访,令他精神疲累到了极点。

梦中的自己倒是很有精神,夏季种睡莲,秋季又做起了纸鸢,似乎是自得其乐,可眉目却越来越冷,也越来越不会和顾烈好好说话,两个人逐渐走到了相看两厌的地步,也渐渐不怎么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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