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小时前,当卡尔被门德斯一通电话从床上吵醒,获知莱万和丹特已经转会拜仁这件事的时候,他的第一个念头不是“被背叛了”,而是极度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拜仁和俱乐部在抓回窗口开启前就秘密联络,甚至完成了私下里的交易,这不奇怪。但他们到底是用什么样的条件说服了莱万和丹特,让他们决定离开刚刚获得足坛史无前例荣誉的球队、离开朝夕相处的队友们,并让他们在转会消息公布之前都将事情隐瞒的死死的?是更高的薪水、更多的奖金、绝对主力的位置,还是只要是球员就都向往豪门?
不将原因问明白的话,卡尔不甘心。
“我生长在一个不那么富裕的家庭,奥斯顿先生,15岁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留下了我、母亲和妹妹,因为父亲曾是柔道冠军,母亲是排球运动员的缘故,我从小的运动天赋也很好,从我中学开始,就有田径教练到我家来拜访,希望我能成为一位田径运动员,但我没有答应,我从很小的时候就下定决心要成为一名职业球员,因为球星能挣到更多的钱,拜仁的确给我开出了很高的薪水,新合同里我每赛季能拿到的工资,是现在的两倍……而且拜仁是豪门,豪门球队能拥有更多的曝光率,国家队的主教练平时也会更关注在豪门踢球的球员,我非常想在南非世界杯里成为国家队的绝对主力,在这一点上,丹特和我的想法是一样的,他是巴西人,在国家队里的竞争更加厉害……”
卡尔静静的听着,没有发表一句评论。
如果莱万和丹特只是因为物质诱惑就背弃慕尼黑1860的话,那会令他很寒心,但现在听莱万的话,虽然对方将自己对金钱荣誉的追求表露的很直白,但卡尔觉得莱万接下来应该还有话说,这也是他到现在为止一直保持沉默的重要原因。
深吸口气,莱万多夫斯基继续用无比认真的语气说:“我承认拜仁开出的条件很令人心动,但奥斯顿先生,您要相信我,我决定转会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策厄特迈尔先生有一天将我和我的经纪人请到了办公室,并且说了一些……和您有关的事。”
在卡尔心里策厄特迈尔=维尔德莫泽,他问:“说了什么?”
“策厄特迈尔先生说主席先生很不喜欢您,是不会让您长久的在慕尼黑1860执教下去的。”其实策厄特迈尔当时说的话更过分,是一句直白的“主席会在奥斯顿合约到期前就把他赶走,不会再让他留在俱乐部里指手画脚”,但那样无耻的话莱万多夫斯基说不出口,所以他选择了委婉的表达,他相信老板会懂自己的意思的。
卡尔果然明白了:“然后呢?”
然后莱万多夫斯基就告诉了卡尔自己的考量:“如果俱乐部有长久的留下您的意思的话,我是绝对不会选择离开的,但如果您走了,球队未来的发展就成为了未知,每支球队在荣誉到达巅峰值都会迎来低潮期,没有了您,慕尼黑1860的低谷或许会来的又快又急,那样的话,1860已经彻底没有了我呆下去的价值,所以我就自私的做了一个对自己未来发展最有利的选择。”
莱万多夫斯基现在所说的话,其实和策厄特迈尔告诉他的不同。
策厄特迈尔之所以告诉莱万俱乐部迟早会辞退卡尔,是想让莱万知道,现在球队的主教练看重他,但等卡尔走后,新的主教练未必会给他主力的位置,策厄特迈尔是想让莱万知难而退,顺顺利利的答应转会拜仁,好让俱乐部也趁机赚上一大笔转会费。
相较于策厄特迈尔乐观到愚蠢的想法,莱万多夫斯基和他的经纪人看的更加明白:策厄特迈尔和他背后的人或许是被欧元迷晕了头脑,想法都太天真了,他们以为球队现在已经发展的很成熟,哪怕赶走了奥斯顿,慕尼黑1860也会继续是德甲数一数二的强队……站在旁观者的立场上,莱万和他的经纪人真的很想对这家俱乐部的高层说一声“呵呵”。
正是因为知道了卡尔迟早会被赶走,而慕尼黑1860的主席又是个脑子大概进了水的家伙,莱万多夫斯基才从一开始的抗拒转会,到迅速接受,并闪电般的和拜仁慕尼黑签订了新的合同。
转会合同秘密签成的那天,无论是维尔德莫泽、鲁梅尼格还是莱万的经纪人都满面微笑,走出1860主席办公室之前,莱万最后回头看了手持支票笑的正开心的维尔德莫泽一眼,在心中默默道:鱼唇的人类啊,你填满了自己的钱包,却令一支前途无量的球队从此变得前途无亮。
莱万多夫斯基承认自己是有点自私,但他觉得自己毕竟不是慕尼黑1860青训出身,没必要明知道球队要倒塌了,还坚守在这里不肯离去,所以他在看明形势后,麻利的溜了。
唯一觉得愧疚的是,在决定转会之后,他没有跟老板打一声招呼,而是残忍的让对方和全世界一起知道了这个消息……不是不想说,而是不敢说,因为他害怕从得知真相后的老板会对他说出难听的话……虽然知道老板如果要骂他,他是躲不掉的,但,能推迟一天是一天吧。
和拜仁签约后的莱万多夫斯基,就是这样的想法。
或许在内心深处,他还是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是不够光明正大的吧,虽然对别人他能理直气壮的说“职业球员都是追逐利益的,拜仁能给我更好的条件,我为什么不能像其他的球员一样去完成自己的豪门梦?”但这样的话,他无法对老板说出口。
就像很多男人提出和女友分手后,还奢望着双方能再做朋友一样,莱万也不希望对方因为这件事,就彻底的厌弃了自己。
倾诉完所有一切,莱万多夫斯基突然感觉从精神到肉体上,一切都变得轻松了。
他继续安静的等待着,前所未有的,希望老板能痛骂他一顿。
但从电话那头传来的,仍然是沉默的呼吸声。
气氛静谧到莱万多夫斯基的心情更加酸涩了,那怪异的肿胀感甚至都涌上了眼眶,让他感觉自己的泪腺在微微膨胀,似乎一不小心,就能从里面流出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