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大意识到自己失言的时候,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已经从口中说出来。一个哆嗦让他醒过来,左右看看,还好,在场的除了自己,就只有最能够信任的儿子。
屋里越来越低的气温,和再次莫名其妙响起的水滴声让他有些慌乱,以至于没能留意到自己儿子脸上一闪而过的嘲讽。
“我们快走,这里太危险了——”说着,白老大伸手去拉一把白敬山。
白敬山用力挣扎,让自己的胳膊从他手中挣脱,他惊愕地回过头来,就迎上了白敬山的质问:“咱们走了,三叔怎么办?爸,您忘了,三叔还没有回来!”
白老大很生气,他想骂人,一句“管那个废物做什么?”差点脱口而出,还好,这次他忍住了。
白老大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劝诫自己这在关键时刻变得傻乎乎的儿子,一肚子的词儿翻来倒去,一个都没能倒腾出来,却觉得有什么黏腻的东西蹭到了自己的脚踝。
冰凉粘腻的触感让白老大颤抖着低下头,就看到了一只渗出粘液的苍白的手,正摸着他的脚踝……
“啊——”白老大忍不住惊呼一声,他再镇定也是个普通人,哪里见过这样的事情?他企图甩脱的分明就是一只断手,它在厨房的地砖上爬来爬去,任凭他躲到哪里去,都躲不过这只手的抚摸!
“敬山!帮我把这只手甩掉!”
白老大的呼吸因为他的一番挣扎急促起来,令他崩溃的是,白敬山并没有上前来帮他,反而是迷茫地问了一句:“您说什么呢?哪里有什么手?”
原来这只诡异的手,只有他能看见!
“快,快,”他又强压下来恐惧,“我们离开这里!”
“那么三叔……”
“别管你三叔了!”白老大愤怒地吼了一声,吓得白敬山打了个哆嗦。
有些慌神儿的少年,手忙脚乱过来搀扶起自己的父亲,口中道:“我现在扶您出去。”
白老大点点头,迫不及待拉着自己的儿子往大门的方向去。
到了门口,他下意识推开白敬山,用自己的身子正面大门,伸手去扭门把手。扭了一下,没能扭动。之后,他又扭了许多下,都没能扭动。
他被气得又踢又踹,眼前的大门一直处于关闭状态,没动一丝一毫。
这是他猛然想起自己的儿子,扭过身一把扯过白敬山,压着火气下达命令:“傻站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想办法打开这扇门?”
白敬山得令,赶紧上前来对眼前的门鼓捣了一阵,结果自然也是做了无用功,通往安全的大门一动不动!
白老大还是不信邪,他的心脏怦怦乱跳,求生欲望每一秒都在变得更强烈。他上前来扯开对着大门卖力气的白敬山,又一次粗暴扭动门把手,令他意外的是,这一次,门把手成功被扭动了!
就如在三伏天的大太阳下走了一个小时的人,成功喝到了一口冰镇的矿泉水,白老大喜出望外,带着满脸毫不掩饰的激动,将门把手用力一推,却听得“啪啦”一声响,低下头去之间一截门把手握在自己手中,他的手已经到了安全地界,而他的人还在屋内——门上出现了一个大洞。
换作平时,白老大扯掉了门把手,一定会笑一通自夸力气够大,可以打死一头牛,可是这一会儿,他无论如何都说不出那样的玩笑话来,只能秉着最后的耐心一脚踹向大门——
这一脚踹下去,大门分明是该打开的,没有了门锁的束缚,一扇门什么都挡不住。可是他这一脚下去之后,受到力量伤害最大的,却是自己的腿!
这一脚如同踹上铁板,毫无防备的白老大忍不住大叫一声,抱着自己的腿,一个失衡狼狈摔在地上!
空气之中,似乎有嘲笑声响起……
白老大脸上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扯着蹲下来扶他的白敬山的胳膊,道:“听,你听到了吗?她在嘲笑我们,她在耍我们,就像是一只猫戏耍老鼠一样,她要把我们所有的希望都剥夺掉,看着我们做一些徒劳无用的努力筋疲力尽……等到我们累得不行,躺在地上等死的时候,她就会跳出来,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俯视着我们,把我们一个一个杀死在这里……”
白敬山被他的话吓得脸色苍白,忍不住问他:“门我们是走不了,或许我们可以走窗户?”
见他脸色微微有些缓和,白敬山迎上他期盼的眼神,继续说:“咱们家一楼是落地窗,只要引开了她的注意力用石头砸开落地窗,就可以顺利跑出去了!”
不得不说,白敬山想了一个很好的主意。
白老大眼睛发亮,连连点头之后,擦了一把自己几乎要流到眼睛里的汗,忽然变得有些扭捏。他一个中年男人低下头来,打了个结巴:“这件事就该我来做,我去引开她的注意力,你趁机逃跑——你还年轻,是我最骄傲的儿子,理应拥有最好的未来……可是我却变成了现在这样,我……”
“您不要说了,做儿子的应当尽孝,怎么能够让您以身作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