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响转瞬即逝,而后彻底歇了,这样衬得白老大有些大惊小怪,可是这个时候谁也没有心思笑话他,毕竟大家都紧张着呢。
午时已到,沈灵雨没有半点动手杀掉白文贤的意思。阳光洒进屋里来,她逆光而立,心里想的却是,如果自己真的这样做了,许砚会不会觉得她太过残忍。
许砚面上不会这样说,但万一……
为沈琳报仇,也不一定要白文贤的命,白家现在变成这样,他就算是不死,今天之后也一定会被家族抛弃。以白老大为首的白家人一个比一个狠毒,他们会联合起来,夺走白文贤的一切,迫使他流落街头。
今年已经四十三岁的白文贤,还有多大翻盘的可能?
有白老大在,机会一定很渺茫。
这样的复仇,不比直接杀掉对方更有效吗?
于是沈灵雨改了主意,她戴上一双无菌手套,招招手示意白家人把水果刀递过来,抄起那把刀子刺向白文贤已经暴露的胸膛,鲜血流出来的瞬间,又将手里的碟子往前一递,恰好接住了流出来的血液。
白文贤已经不闹了,他苍白着一张脸呆呆看着那把刀子刺进自己的胸膛,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这痛苦也是迟缓的。
白家有几个人在沈灵雨提起刀子时,就已经转过头去拿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他们用手将自己与眼前发生的一切隔开,仿佛这样就可以抹去所有自己曾经做过的残忍的事情。
白老大也闭上了眼睛,只不过他没有拿手去挡。白家现在睁着眼睛,直勾勾看着那把刀刺进白文贤胸膛的,就只有白文贤自己和束缚着他的两个人。
接下来白文贤就该死了。
可是当沈灵雨把刀子拔出来,这个该死的人却没有倒下去,他胸口的血在刀子拔出后就不再外向流。
如果不是沈灵雨手里的刀子上还沾染着鲜红的血液,他们简直难以相信,现在背对着他们站立的白文贤还活着。
地上一滴鲜血都没有,白老大两步上前来正面对着白文贤,发现他白色的衬衫上也一滴血都没有。
能够证明这些血是从他身上放出的,就只有胸膛的那个刀口,刀口里鲜红的血液就要滴下来,可是始终没有滴下来。
“大师,您这……”白老大微微皱起眉头,又迅速放下,他显然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
可是沈灵雨已经达到自己的目的,并不关心白老大对自己有什么意见,一手抄着刀,一手端起碟子给白老大看:“心头血已经取到,事情很快就要结束了。”
她拿刀的姿势很随意,把盘子递给白老大的悠闲更像是在问:“我刚切了西瓜,你要来一块吗?”
这时的白老大只抽了抽眼角,一边觉得她不直接杀了白文贤是给自己留麻烦,一边又觉得眼前这个小丫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语气表情自然得仿佛自己刚才没有把刀子送进别人的胸膛,她的淡定不是想装就能装出来的。
白老大的视线停留在沈灵雨那双眼睛上,那一会儿,他觉得自己一瞬间被拖下了寒潭,有水鬼的长发缠住他的手脚拉扯着一路向下,而他没有半点反抗余地……
“你还有什么问题吗?”沈灵雨的这一句话把白老大唤醒过来,他摇摇头,见到她依然看着自己,顿时发现自己刚才的神情很不自然,很容易被人误解成虚以委蛇。
可是她没有计较,顺势说道:“那好,我们开始了,无关人等请退出房间。”
然而这时,有趣的事情发生了。白老大率先后退几步想要离开房间,却被一个女人尖锐的一句:“大师作法还怕人看吗?我们不留在这里,怎么样才能知道您究竟有没有帮我们摆平一切?”给阻住了脚步。
这一嗓子下来,岂止白老大,所有白家人都停住了脚步,都默默看向沈灵雨和许砚,等着他们两个给个说法。
沈灵雨微微抬眸瞥了一眼那说话的女人,并没有理会对方的意思,可是那女人显然不准备就这样算了,沈灵雨的沉默在她那里反而是成了默认,于是她得意洋洋,掐着阴阳怪气的调子说道:“被戳穿了吧,没有脸了吧,毛都没长齐也敢跑出来骗人?!你们这——”
后面的话没能说下去,也不敢说下去,因为她看见一根红色的锥子朝自己刺过来,稳稳扎进了自己盘高的头发里,把她钉在了身后的白墙上!
有刺骨凉意从头皮向下,传导至全身,众人一齐望望沈灵雨,又望望吓呆的妇人和她头顶的红色锥子。
那根锥子应当是冰块雕成的,阳光下,冰的表面还泛起阵阵凉气。
受到瞩目的沈灵雨面上并无半分不妥,依旧保持着若有似无的微笑,一步步走过来,从颤抖着后退的妇人头上取下那把冰锥,立在碟子里,手上轻轻一捏,锥瞬间融化变回一滩鲜血……
“无关人等,请离开房间。”沈灵雨又说一遍,这次她的声音沉下去几分,颇有恼火之意。
没人敢逆着她的意思,逃也似的迅速离开房间,门被关上,她心里并不自在,因为转过身后发现白文贤也被扔在了这里。
想要把白文贤扔出去,可是连这个人的衣角她都不想碰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