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想着,徐行之心中却并没有松快几分,郁郁地去泡过小半个时辰温泉后,便提着酒壶,打算去青竹殿里找师父饮酒。
谁想他会在夜色已深的青竹殿外撞见广府君。
竹香侵衣,松影空明,眼前的一切本该是春日胜景,但广府君却是一脸的阴沉晦暗,独自一人袖手立于殿前。
四周无任何弟子看守殿门,徐行之从中嗅出了一股不寻常的味道,刚想上前向广府君问个究竟,便听得一阵异响从紧闭的殿门内传了出来。
“嗯——唔,唔~”
那声音隐有些痛楚,但更多是入骨的颤抖与欢愉,如云月相融,如鱼水相投。
徐行之虽也未经人事,可又怎会不懂这是什么。
清静君声音独特,温软酥绵,此时低哼起来,着实是撩人心魄。
但这声音简直令守在门口的广府君坐卧不宁,眼见徐行之来了,他先是变了变颜色,冲他摆了几下手,示意他快些离开,但他转念一想,又改了心思,招手叫他过来。
徐行之其实也想快些走,但又对广府君违逆不得,只得硬着头皮走过去:“师叔。师父他这是又吃醉了?”
“谁知道?”广府君黑着一张脸,手里持着的一份竹简边缘已被他捏出了几道鲜明的裂痕,“我来此处找你师父,是有要事相商,可他竟……”
广府君这等严苛自持的人,怎能轻易说得出“自渎”二字来,憋忍得脸色发青:“你……你进去看上一看。”
徐行之为难道:“师叔,您都不敢进,拉我去做这个垫背的,合适吗?再说,我万一看见师父……那样,将来师父颜面何存啊。”
广府君正欲说些什么,便听得紧阖的门扉里传来一声高亢的痛吟:“啊……啊!轻,轻些!”
广府君脸上爆红,看上去比门里那位还要激动,恨不得拿手里的竹卷把自己拍晕来求个心安。
他忍受不住地转身拍门:“师兄!师兄!开门!”
徐行之却隐隐觉得哪里有些异样:“师叔,师父房中有旁人吗?”
广府君连脸都不敢回过去,只拿通红通红的后脖颈对准徐行之:“怎么可能?师兄向来独居青竹殿,就连近侍也只有两个,还都被我支开了。”
徐行之蹙眉片刻,上前摇撼了一下门扉,发现门已被灵力封死。
他只能无能为力地摊手道:“师叔,我修为不如师父,进不去的啊。”
说罢,他叩一叩门扉:“师父,师父?你声音小一些。”
殿内沉静了片刻,但少顷,便有床榻吱吱呀呀的晃动声传来,至酥至软的鼻音浅哼连绵不绝。
得,大约是真醉了吧。
徐行之一掌搭靠在门上,从腰间抽出“闲笔”,运起灵力,“闲笔”便化作一片有千千之结的灵网,张开来,尽数附着在青竹殿外壁,顿时,那所有传出的声音都被灵网吞没殆尽。
徐行之恭敬地对广府君一弓腰:“师叔,您先回去吧。我在此处守着师父。”
确认的确是听不到那靡靡之音了,广府君才狼狈地寻回了几丝正色,怒道:“胡闹!这要是让弟子们听见了可还了得!他这风陵山主还要不要颜面了?!”
徐行之宽慰他道:“醉酒之人什么荒唐事做不出来?师父此举并非出自本心,师叔也莫要着急上火,平白伤了身体。”
话虽如此,但徐行之心中却隐隐地浮起些许疑窦来。
他跟随清静君至今,见惯了他各类醉态,他再醉的时候也有过,可清静君于肉欲是半点志趣都没有,身如琉璃,内外明澈,哪里做过此等纵情纵欲的事儿?
广府君攥紧手中竹卷,又羞恼难当地念了几声“不像话”,好容易才咽住满腔怒语,面红耳赤,拂衣而去。
徐行之在青竹殿台阶上坐下,权作看守。
左右回了自己殿中也是空荡无人,待在哪里都是一样。
很快,天上开始落雨,点点滴滴的。
微雨似清漏,势头并不大,徐行之甚至远远听到了弟子殿方向传来了欢歌笑语,便想到今夜会在山溪桃花林边召开的诗酒茶会。
看来落雨也不会耽误这些弟子们的良辰美景、赏心乐事。
只是想上一想那些年轻无忧的面庞,徐行之的脸上便浮现出笑意来。
人们均说,修仙求长生,可真正的长生又有什么用呢。
徐行之坐在阶前,把头靠在青竹所制的栏杆上。
有了这些人作陪,长命百岁就很好。
然而,在声音被阻绝的殿中,卧于榻上的清静君却并不好过。
榻上铺陈的素色锦单被他咬得紧绷起来,一滩水迹顺着他发白的唇畔在晕开,半晌后,他松开被咬得发痛的牙齿,在宽大的榻上来回翻滚,身下鼓鼓然骚动不止,双唇灼灼然开合低吟。
一滴又圆又大的眼泪从他微微发红的眼尾处沁出,沿着还未干的泪迹蜿蜒而下。
但自始至终,他都未曾睁开眼睛,唯有身上的灵脉在有规律地运行,间或闪出星子似的光亮。
在清静君浮沉的识海之中,原本只该存在一只元婴,此时,却有两只元婴形状的小人在缓缓勾弄,翻覆,徐徐而深,徐徐而摇。
身处上位的人面目不清,但依稀可辨眉眼中有着浓郁的邪异之色,鸦青的双眸里翻滚着不息的欲望。
底下的人显然已是在旷日持久的交欢中脱了力,只能任那双手着迷地抚摸他澄金的肤质,腹热唇焦,只觉体内每条骨缝都被填满了。
灵根乃修士之本,而身处修炼的识海之中,每一次最简单的碰触都是直通筋髓,更别提这般亲密的灵肉交合了。
起起落落数百次后,底下人已是气声濡行,汗出如珠,侧卧在识海之中,任那淡金色的波浪把他蚕茧似的包裹起来,沉入识海内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