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元宝他同牢房里的人被带走了。他坐在原地,手抵着唇,开始咳嗽。
他没有动,也没有做无谓的动作。因为现在,哪怕他冲过去拼命,也是于事无补的。
所以,他没动。
然后,牢门再次被关上时,里面就剩下了他和青彧两人。他其实一直庆幸,今天黄寻没有和他一起出来,才躲过了这无妄之灾。
牢房里陷入了安静,咒骂的人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累了,不再说话,空间里只偶尔传来元宝的低咳声。
这让他有些无奈,怎么就这时候感冒了呢?
不过,这样的寂静没有持续多久,走廊里有传来了脚步声,随之而来的,还有狱卒的嚷嚷声,“吃饭了吃饭了!”
不说不觉得,他这么一喊,好多人都觉得肚子饿。只是,一看那个饭菜,有人就忍不住喊了出来,“你这饭菜都是馊的!怎么能给人吃!”
狱卒讥笑,“有的给你吃就不错了!”
然后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放,随你吃不吃。
元宝没动,青彧已经过去接过了两个碗,端了过来,“公子,吃一点吧。”
元宝点了点头,他自然是听到了别人的嚷嚷声了,但是,他这人从来不挑食。馊的也没关系,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饥饿的感觉,太可怕了。
谁知道,把饭刨进嘴里,他才发觉并没有什么馊掉的感觉。一开始他还以为是因为感冒的关系嘴巴没了味道,但很快,他就在碗里刨出了肉来。
心底的疑惑渐渐加深,见青彧也若无其事的吃了,不像是有问题的样子,他也就没吭声,继续吃了。
随着吃饭的时间过去,狱卒竟然还送来了被子,虽然有人依旧抱怨被子又脏又发霉,但却没人拒绝。看来,觉得冷的不只有元宝一个。
元宝抱着被子,这次他确定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怀里的被子显然是新的,还能闻到新棉花那种特有的味道。
虽然他的被子很别人的看起来并没任何区别。
元宝疑惑的转头看着青彧,青彧低下头没吭声。
元宝只觉得心一点点的沉了下去。
牢里的日子当真是难熬的紧,又看不到时间的流逝,简直度日如年。
元宝以为这样的日子,要持续好多时日,毕竟欧阳家既然要杀鸡儆猴,总要多儆几日。言官哪怕得到消息,上报天听也是需要时间,左左右右一折腾,该杀的鸡早就杀完了。
有了被子,元宝的感冒倒是好了很多。而且,陆陆续续,周围几间的牢房都被清空了,他的房间也被换到了一间比较干燥的牢房里。
里面干干净净,显然认真打扫过的。里面光线极好,烛火很足,而且,牢房里竟然放了书籍和笔墨纸砚,可以给他打发时间。甚至桌案上还备着热水和茶叶,要不是地方不对,还以为是在哪里做客的。
元宝打开书籍,虽然什么也没有写,但是谁准备的这些,自然不言而喻。
元宝勾着嘴角,露出一个说不出什么意味的笑,“欧阳五公子到是有心了。”
青彧低垂着头站在一旁,半点不敢吭声。
元宝莫名其妙的清闲了下来,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离得远了,他连惨叫声都听不到了。而且,那人当真是个心细的,竟然还给他备了药,感冒的症状也一天天好了。
偶尔看书看的入了迷,竟然都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
至到某一日,有狱卒走来,点头哈腰的和两人说到,“恭喜两位大人,可以出狱了。”
青彧拿出两人最初进来时,丢在一边放了好多天的脏衣服,为难的说到,“公子,穿上吧。”
元宝自是懂他的意思,神色复杂的看了那衣服一眼,点了点头,自己动手换上了,又被青彧在地上抓了灰,细细的在脸上涂抹了一遍,只要不细看的话,当真看不出什么区别。
元宝随着狱卒往前走,很快混进了人群里,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他也不知自己被关了多少日子,而且,牢房里虽然有烛光,但是和外面的阳光是很不一样的。
元宝还没出门,就率先被青彧在眼睛上蒙上了一层青布,见他疑惑,青彧解释到,“小心眼睛。”
说完,他又从衣摆上撕下一块,系在了自己眼睛上。
随即,一阵阵捂着眼睛惨叫的声音,就让元宝忍不住一哆嗦。虽然隔着一层青布,什么也看不清,但隐隐约约还是能看到一个个捂着眼睛蹲在地上的人影的。
元宝正想着要不要靠到哪个角落里等着眼睛的适应,就感觉手臂被人搀扶着,黄寻这么个大汉子,声音竟然有些哽咽,“少爷,我们回家。”
元宝心里一松,嗯了声,在他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马车的帷幔放了下来,元宝终于摘下了眼睛上的青布,靠在马车上没说话。就刚刚出门那一瞬间,他大致看了看人数,那日出声骂人的,一个都没见到。
元宝闭上眼,默不作声的靠在车厢里。
回到家,黄寻忙前忙后的给他打水洗澡,脏衣服也不洗了,直接丢火盆子里烧了。一边烧一边念叨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大致就是驱邪除霉运之类的。
元宝从浴桶里摸出了一堆柚子叶,默默无语了一阵,然后继续洗。一连换了数桶水,足足洗了一个时辰,元宝才觉得身上那种浑身都痒的感觉消失了。
虽然元宝再三保证没事,黄寻还是坚持让他戴上了黑布。
本来黄寻是要元宝休息的,有什么事等睡醒了再说。元宝却坚持要黄寻告诉他外面的消息。
黄寻拗不过他,只得把事情都说了。那几个书生,到底被判了妄议朝政,意图不轨之罪。尸首是在元宝他们出来前抬出来,样子…简直不忍直视。
元宝只觉得心里一阵发凉。欧阳家,竟然霸道至此。
怕是他们被放出来,原没有他想象中的容易。若是他们家对言官也无所顾忌,那么事情就难办了。
可惜了那几人…怕是白白牺牲了。
元宝叹了口气,慢慢闭上了眼,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他睡沉以后,门悄悄的打开了,一个人影静若无声的走了进来,停在床前,伸出的手在那张精致的脸前停了半响,到底没触摸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