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硕谬赞。”他敛唇一笑,“如此你不如就遂了我的心愿,随我前往新野。”“不去。”我不改先前的答案,坚定。见我坚定,他也没有再强求,只是耸耸肩,没有再说什么。
随后,宋达又同我乱七八糟,思维跳跃地聊了许久,及到日暮才放我归家。归家的途中,不知是不是我被宋达给说到神智迷糊竟是看到了马谡的小身影,不过只一瞬那个身影就没入了忙碌的人流当中,再也寻不着。然而,当善谋把一封信函交到我手中的时候,我才恍然意识到我并没有看错,那个小身影真的是马谡。善谋说马谡白日来府中寻我,见我不在就留下了这封信函,当时那小娃娃的双眸中闪着恳求的光,祈求善谋定要将这信函交到我的手中。说罢,善谋还劝我道:“姑娘,善谋不知晓姑娘为何会突然不再同马家兄弟来往了,但是不论是什么缘故,姑娘也该同那对兄弟言说清楚。”我捏着那封信函,无奈地对善谋摆摆手,叹息:“善谋,你不懂。”历史注定又如何能够解释得清楚?
“罢了罢了,这事还是你自己做主的好。”笑着捏了捏我的脸,善谋宽慰我道:“在我的记忆里你多是笑着的,顽皮的,愉悦的,此今竟是露出了无奈之色,想必这事真的极为不好办吧。所以,不管怎么做,只要你自己觉得对就好。”
抱住善谋,我缩在她怀里,喃喃:“善谋,我真舍不得你离开,你若是走了,怕是就再也没有人会这般纵容我了吧。”“我不是还没离开吗?”笑着拍了拍我的背脊,善谋言:“其实襄阳有名的黄氏女也不过是个会撒娇的小女娃罢了。”我笑,是啊是啊,我还只是个小女娃,所以还不用面对太多的现实是不是?可是有些事情总需要解决,譬如手中的这封信函。低眉瞥了一眼信封上隽秀却劲道不足的隶书,我从善谋的怀中起开,缓缓地展开了信封里的纸帛。
硕姊亲启:
谡初遇阿姊于酒肆,杯盏交错之间情谊深。此后,阿姊待谡如亲弟,谡甚为感激。前番酒肆饮温酒,阿姊曾许诺要再与谡共饮,可惜韶华匆匆,如今已是期年,谡再未见过阿姊一面,不知是阿姊有事耽误抑或无心忘记?此番谡就以此信再邀阿姊,三日后酒肆相会,共饮温酒。还望阿姊不弃前来。
马谡拜上
落款的下一行,马谡还写着:“姊姊,你若是不来,谡便不走。实在不成,谡就赖在黄府门扉处等你。”
看完信函,我更是无奈。我是决然不会去赴马谡的相邀的,但是我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一直等我,毕竟除了他的身份是马谡外,我还是挺喜欢他的。他让我觉得自己像是真的有了个弟弟,需要我的照顾和疼爱,可惜命运弄人。
思虑许久之后,我端坐在书案前仔细地推敲着写了一封书信。又来回审视了那封信多遍,才将它递交到善谋的手上,嘱咐道:“找人尽快将此封书信以及马谡的书信送到马家的四公子马良的手中。”握着自己手中的两封书信,善谋略有些疑惑地看了看我,她问道:“姑娘为何不直接回书与马家五公子,反倒是写书送予马家四公子?”
“良兄大智,我所写的内容纵使他不能完全理解,但至少他能明白我并非是有意要同他们断交的。”我有条不紊地解释,“只要良兄理解了我的书信,他势必会阻止马谡之举,并且会愿意同我断交,如此也算是一举两得了。”
听罢我的解释,善谋会意地颔首。然后,她就拿着那两封信函退了下去。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三日后我还是不要待在府中得好。最好,那日就是连善谋都是不知晓我的踪迹才好。因为以善谋的心善,我怕她禁不住马谡的恳求就将我的行踪全都说了出去。如此,我倒不如应了宋达的邀约,随他前往新野瞧瞧……
只是,黄阿硕,马谡他到底只是个娃娃,你又何必如此避他如蛇蝎?
……
而那封信函,我是此般书写的:
良兄亲启
期年不见,不知良兄近来可好?良兄大智,怕是早就知晓月英是刻意要与二位断交的。不管良兄对月英此举动怒与否,还请良兄谨记月英的言语。月英不才,早年受教于高人,高人曾同月英言语几句,涉及大事。因允诺高人,月英无法坦诚相告,而与二位断交之故恰与此大事相关,如此还望良兄海涵。此外,幼常(马谡的表字)年少知事,善言谈,恐其失学,盼良兄对其多作教导,辛劳叮嘱。这般,幼常日后必成将才。另有一言相诫,若是可能切莫让幼常投入刘皇叔帐下。
黄氏月英拜上
无端危险惹上身
宋达不明白我为何会在突然之间又答应他的邀约了。对此,我笑着替他解答,言读书再多也不如亲自前去走走,即便我身为女子也是想要出去瞧瞧的。前番我不愿意完全是担忧乱世纷扰,但是后来细细思虑发觉乱世之中有些东西是逃不掉的,如此,我倒不如早些面对,也省得以后麻烦。话毕,宋达审视地盯着我瞧了许久,双眸中露出了初见时的玩味。我被他看得有些心虚,遂故作不悦地道:“你若是不去我就归家了,省得奔波。”见我威胁,他立即收敛起自己的目光,意味深长地笑着说:“不管你的缘由为何,我所要的只是结果罢了。”然后,他就转身去牵马。
向来被老爹当做男子教养的我自是学过骑马。还记得,我初学骑马的时候,因为没有马镫置放双脚的缘故从马背上无数次地摔落,好几日身上都是青一片紫一片的,看得善谋甚是心疼。彼时,善谋也才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眉眼未开。她揉着我的双腿,蹙着眉同我说,“姑娘,不疼啊,善谋会轻点的。”而我看着她含水的眸子,一阵感动。自那时起,我便将善谋当做了一个可以依赖的人,如同姊姊一般。只是,不久后善谋这个姊姊就要像我离开马谡一般地离开我了。纵使善谋还是将我当作小娃娃,我还是无法否认在不经意间我已是长大了。
“宋经华,回想你活过的二十四年,你可曾觉得时光匆匆?”稳稳地落座在马背上,我淡淡地询问。“未曾。”他随即也是翻身上马,悠然地答道:“我每日都要做很多事情,自是不会有你这闲暇思虑些乱七八糟的。”
“你有很多事情做?”以我同他相交这么久的事实来看,他怎么都不像是个有事可做的人。除了惦念着如何才能结交到孔明、庞统那些名士外,他就只剩饮酒作乐了。所谓的很多事又在哪儿?我好笑:“恕月英眼拙,还真是没有看出来。”
“难道你不知晓这饮酒作乐亦是人之大事?”他扬笑,反问得理所当然。我霎时无语,别过脸去,懒得理他。随后两相默然地踏马出了城,他唤我道:“阿硕,如今时辰正好,你我赛马一场如何?”抬眸望望天色,恰是清晨,阳光微弱,果真是好时辰,我颇为赞同地笑言:“如此甚好。”说罢,我就先他一步策马扬尘而去。“你这是耍赖……”他不满的声音随之从身后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