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喻被他这句话逗笑了,起身坐在桌子上,才勉强和贺慈持平视线。
伸手,摸摸他些许扎人的脑袋,言喻有点累了,干脆趴在贺慈颈间,重重喘了口气。
贺慈看他坐在桌沿上,托着他的屁股,把人又往桌子上抱了抱,让他坐稳了。
不是你干坏事了,言喻不安分地挠挠贺慈的后脑勺,干坏事的人,好像是我。
贺慈嗯一声,一边想着到底是什么事,一边揽着人的细腰,由着他在自己头上乱摸。
可排除来排除去,能让言喻这么不安的,也只剩医院那件事了。
碰见穆远了?贺慈低着声音,附在他耳边问。
言喻点点头,软塌塌的头发刺挠着贺慈的脖颈,刺的人呼吸重了又重。
那是知道了?
言喻沉默着,不说话。
贺慈实在是太了解言喻了,不会撒谎,遇到不知道怎么回答的问题,干脆也就不吭声。
觉得是你的错?
贺慈轻笑,眼神里划过一抹晦暗,不着痕迹地把人往怀里抱了抱,自从和言喻住在一起,他许久没有这种忽然心悸的感觉。
和当初一样的心悸,言喻离他越远,这种感觉越是强烈。
别害怕我。
贺慈轻声哄着他,挑着青筋的手掌落在言喻清瘦的背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轻抚着。
没有人不自私,穆远想活,想怎么活下去,那不关我的事。
言卫国踩在道德底线上侵犯我,我只是自卫,言言,那不算坏事。
言卫国抢走穆远的东西,那是他做的恶,要真是造孽,那也是我该承担的,我这个人坏到骨子里,你是唯一一根牵着我脖颈的线。
你松了手,我就坏的毫无底线。
贺慈讲话总是很有道理,所以,拜托你,千万拉紧我。
贺慈很少在他面前讲这样的话,许是不情愿讲,又或者是担心他害怕,很少会在他面前暴露这些阴暗又自私的本性。
但这会儿在言喻听起来,那些冰冷的话里,暗暗的情绪却诚恳又让人万分心动。
言喻鼻尖一酸,才不是你的错!可是当时你还没有得到我,你不怕...不怕我永远不知道这件事吗,又或者,我再也不回来了呢?
你总是这样,什么都不告诉我!
言喻急的在贺慈怀里乱扑腾,我要生气了,你再这样会得不到我的!
现在也没有得到,但我一样爱你。贺慈抿唇,低头,抬手抹掉言喻眼角的泪痕。
那就亲亲我,亲亲我就干净了。
第69章 成长
周一的升旗仪式一如既往地举行, 言喻站在队伍后面,捧着一小本英语单词书,昏昏欲睡着, 嘴里还念念有词地惦记着自己的单词。
丝毫不知道身后有一双眼睛, 一直都在注视着自己。
眼见着老蒋要过来了, 一边的赵轻轻赶忙戳了戳言喻, 别睡了崽,老师过来了!
言喻猛一惊醒, 手里的书差点吓掉。
一抬头, 才发现队伍里压根儿就没有贺慈的身影,正疑惑呢, 一回头, 对上许政一些许麻木的眼神, 又赶忙缩了回来。
倒也不是他心虚或者是害怕许政一还是怎么样,就是这两天碰见这些人,总是叫他觉得陌生的很, 穆远是, 林照是, 许政一也是, 好像一夜之间, 所有人都脱离了自己的发展轨迹, 朝着越发离谱的方向走过去。
言喻。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听着许政一喊他名字, 言喻下意识一缩,想往前挪两步的时候,许政一已经先他一步和身边的人换了位置,现在正正好站在他身侧。
言喻,许政一侧眸看他, 以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继续说着,似乎也不多大在意言喻有没有听见,你知不知道,你其实变了很多,一开始的时候,你连看我也不敢看,偶尔偷偷看我一眼,眼睛里面除了我好像再容不下其他人。
现在有时候回想起来,像是在做梦。
说到这儿,许政一自嘲似的,低笑了一声。
人就是这样,越是得不到,越是想犯贱。我知道我之前做了很多错事,在这里先给你说声对不起,一直是我欠你的这句话...
言喻怔愣着,紧紧攥着英语册子的手心,微微浸出一层薄汗。
他的心情一时之间竟然还有些难以言喻。他完全没想到真的会从许政一嘴里听到这句道歉,短短一瞬间被许政一这态度给拿捏住了,也不知道回他一句什么好。
干脆也不说话,就低头沉默着。
不成想,手里突然被人塞进了一张银行卡。
言喻抬头,猛然对上许政一的视线,恍然间觉得这男孩的眼神比以前清澈多了,但同时也多了一份难以言喻的沉重。
原来人真的是很容易变的,变坏是,变好也是。
言喻想。
这是欠你的,许政一冲他笑笑,可能不够还你的钱,你先记着,等以后我留学回来,想办法联系你,这笔钱,我一定会还上的。
言喻紧抿着唇,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穆远真正的打算。他本以为,许政一和穆远是一丘之貉,现在想一想,可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人,是他。
穆远的病,我只能说,无能为力。言喻看了他一眼,突然觉得有些愧疚,如果不是因为他们家里的事,或许许政一根本不用被卷进来。
耳边传来一声低笑。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一直不是很清楚。以前总觉得,他说的就是对的,他让我做的,那就是我应该去做的,许政一摇头,有些遗憾地看着好似尽在咫尺伸手却触不可及的言喻,难得的鼻尖一酸,到底还是红了眼睛。
小的时候犯错了,安慰我的人是他,替我顶包挨骂挨打的人总是他,爸妈罚我不许吃饭的时候,他也总会把自己的零食给我,那时候几毛钱的零食,吃得我能开心好久。时间一久,我也看不懂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
他顿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原来真的有人从小就精于算计,现在也不过是一债换一债。
现在也不晚。
晚了。许政一深深看他一眼,没在说话。
言喻听不大太懂他的意思,正等着许政一开口的他半晌听不见动静,一回头,才发现整个队伍里已经没有他的身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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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播室里一向静悄悄的,尤其是周一升旗的时候,所有的领导发言人全部聚集在国旗下,这会儿这里面也没有什么人。
是以,当穆远拧开广播室的门,看见坐在广播椅上的人时,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滞。
你...怎么,你怎么会,会有钥匙?
软椅上的人指尖转动着一根细长的笔,是用来在新闻稿上做标记的,笔尖转动的速度不是很快,甚至穆远能看清他的指尖是用怎么样姿势去驱使它转动。
坐在那的人听见他的问题,没有说话。黑色的帽檐遮挡着大半张脸,锋利犹如一把利刃的下颌线此刻绷得紧,看的出来,他的心情确实不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