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的就是南都依山而建,参天入云,在这座城市,中下两方是平民与奴隶的所在,中上层属姬氏王宫,最上则是祭祀之地,供奉千年来历代祖先。
今夜,祭祀之地的最西处,一间独立院落里,一名女子正在房内,对着一捧黄土跪地祈祷。
她衣饰素净繁复,长发披散及地,阴冷月光之下透出光棱,神色在逆光之下无法看清。
一声清响,破旧的门扉被推开,女子豁然抬头,出现在她视线中的,一名的男人,冷峻到极致、也高贵到极致,蓝色长发光华如瀑,仅以凶鸟头冠束起,凶鸟展翅,血眸厉红,仿佛随时都会飞出银环,择人而食。
以孔雀翎羽织出的华服惊艳无比,却也仅是他的陪衬。
黑暗而神秘,血腥而无情。
“孔雀王。”女人低声响起,她的声音暗沉而沙哑,仿佛被磨旧的石碾。
高大的男人笑容微冷,只是抬手,一枚青铜佩环铮然落地。
“……其尧。”女人惊呼一声,随即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抚了抚自己的长发,迅速镇定下来,抬起头,那是一张与姬夷召有数分相似的美好容颜,虽然眼角以有细纹,但眸中却依然似有千种风情与人诉说。
“你之来意,直说便是。”
只是,下一秒,轻风抚过,哪还再有人影,只剩冰冷刺骨的月光照在那寂静的空地之上。
“姬惠,你终究是带回了你儿子……”女人修长的手指自颈侧划过,隔着细麻布裳,她也能清晰地感觉到颈上那凹凸的伤痕,感觉到那曾经的死亡之痛。
“姬惠,殷流云,姬夷召……还有,其尧我儿——”她吃吃的笑起来,仿佛明白这黑夜里带来的讯息,却是一杯毒酒,却不能不喝。
次日。
女子从自己那数年未出的小院中走出,她身上的素色衣裳已经换成上品的暗黄丝帛,长发高挽,脸覆金面,盛装华服,走入主祭祀之殿。
“昊天有命,黄帝受之。念切如一,夙夜于怀。殚之竭之,固之定之。”时值每月初一,主祭姬桓正于正殿向先祖念起祭文。
“姬桓。”女子等他念完,才静静开口。
“姬幽!你竟还敢走出囚室。”姬桓一怒,却是立刻屏退左右侍从。
“为何不敢,当年带走姬夷召,却你我二人,如今你意气风发,却让我受这泼天大难,姬惠却真顾念旧情。”
“是你贪心太过。勾结外族,更生下那……”姬桓说到此处不禁大怒,“你不知恩就罢,竟……”
“我只要我儿其尧。”女子斩钉截铁道。
“你欲何为?”姬桓寸步不让。
“吾儿其尧!”
“吾为何助你?”
“你安能放过姬夷召,吾会是你最大助臂。”女子傲然道,“当年祭礼,你我二人一修通祝祭,一修咒杀。如今之势,你独木难支。”
“兄长英武威摄天下,你便是能力通天,也非他之对手。”姬桓断然道。
“有一个人,不会输给他,”女子淡淡道,“不需如何强势,只拖山君一时二刻,局势便尽在你我之手。”
“谁?”只是一想,他却更怒,“你竟然想勾结孔雀妖王!”
“便看你心中,山君少君,何者为君了。”女子冷然一笑,转身离去。
“同室操戈……”姬桓沉默许久,方才叹息一声。
另一边。
“阿尧,我要出去一会,大约两个时辰回来,乖乖在宫里听话”姬夷召既然决定要去探查水情,自然不能带弟弟前去,毕竟孔雀之事看似轻易,却是山君极大之私密,其尧年幼,若是说漏了什么,也是麻烦。
“哥哥,不可以一起去吗?”姬其尧眼中带泪水,极是不舍得。
“淮水太急,阿尧你在家练字与剑,哥哥中午就回来,可是要检查的。”姬夷召摸摸弟弟的脑袋。
“好的,哥哥午时想吃何物,我让伊去做。”姬其尧也觉得快点长大更重要,也就不再纠缠。
“石锅鱼吧,记得让他不要放葱。找不到我说的香菜也不许放!”
“又挑食。”姬其尧不满地看着他,“自己当反面教材还不许我学,知道了,记得早点回来啊。”
“不许顶嘴,小孩当然不许挑食。”姬夷召怒。
“我只差五年就满十三岁,到时成年了,看你再用什么理由。”姬其尧扁扁嘴,“我问过昀尘大兄了,他说了,成年是十三岁,才不是十八岁。”
“生在福中不知福,你都不知道几千年后有人想未成年都办不到呢!”古时人寿命不长,四十岁时已是垂老蔼蔼,命不久已,姬夷召当然知道自己不占理,于是对一边的昀尘子道,“我弟弟就交你了,有事绝对找你麻烦。”
“少君安心,昀尘绝不自找麻烦。”道士正在仔细研究他的模型,随意的敷衍道。
虽然有点不放心,但闲着也是闲着,姬夷召点点头,转身就走。
肩膀上的鹦鹉在转身的一瞬,淡淡看了那小孩一眼,漆黑的瞳眸里,竟闪过一丝淡淡的嘲讽。
随意找了一处僻静之地,孔雀化身数丈巨鸟,挥了挥翅膀:“儿子,上来吧。”
姬夷召被差点扇飞,却觉得有点不好:“你是我父亲,我骑在你身上,是不是太不敬了?”
“儿子你现在才觉得不敬是不是有点晚了,”孔雀哂道,“没事,就当补上你小时的骑大马了。”
骑大马?姬夷召只脑补了一下,瞬间被雷的里嫩外焦,想了想,终究还是顺着翅膀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