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桌会议。”
“赤枭兄弟会的最高决策机关,由四十四位议员组成。”
“阿斯蒙蒂斯地下机房中的异种操作体。”
“没有相关资料。”
“你们接下来的任务?”
“不惜一切代价保护你的安全。”
“再详细一些?”
“不惜一切代价保护你的安全,这是唯一且全部的宗旨。”
“为什么?”
“无法回答。”
“……好了,就这样吧。”顾铁问得口干舌燥,端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自己给自己续满苏格兰威士忌。爱娃也毫不示弱地一口干掉一杯百加得黑朗姆酒,示意半张脸的吉斯再来一杯。
两个打台球的男人一直在望着这边,“接下来要问我问题吗?”长着一张具有希腊特征如雕塑般英俊面孔的乔治放下台球杆,好奇地问。个头不高、但是手臂出奇粗壮的络腮胡子博特笑嘻嘻地杵了他一下:“得了吧,你知道的能比爱娃多?问两句你就没词了。”
半张脸的怪人安静地站在柜台后,不知从哪端上一碟盐渍橄榄。
顾铁整理一下思绪,“爱娃,我说几句话,麻烦你确认这几句话的正确性。”
萝莉抬起眼皮瞟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第一,你们有义务随时回答我的任何问题,跟随我到任何地方,不干涉我的任何自由,在任何时候保护我的人身安全。”
爱娃表示默认。
“第二,你们有义务保守‘幽灵的右手’的秘密,以及一切可能与幽灵右手直接相关的情报。”
金发女孩继续默认。
“第三,当二条与第一条出现矛盾的时候,第二条的优先级更高。”
意大利姑娘的沉默表示肯定。
“第四,第一条中的每种情况优先级递增,在必要的时候,你们会以安全为由拒绝我的要求、改变我的路线、干涉我的自由意志。我相信,如果我试图自杀,你们会想尽办法阻止我,因为重要的不是我个人的意志,而是我‘活着’这个事实本身。”
爱娃略显惊异地坐直身体,点了点头。
“第五,我相信两条基本规则都有强力的约束存在,比如涉及你们的事业、尊严甚至人身安全,我完全理解你们遵守游戏规则的举动。但这时候产生了一个问题,第一条与第二条规则的冲突解决问题:我的生命安全与幽灵右手的秘密哪个更加重要?如果照你之前所说,‘幽灵的右手’存在的根本意义就是寻找我、保护我,那么我相信你们刚才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你们为了保护幽灵的秘密而置我的生命于危险之中,尽管敢于直面死亡是很了不起的,但从逻辑上来说你们根本不应该做出那次博弈。如果那个激光起爆器是真实的,幽灵右手将因你们的错误而彻底毁灭。——我给你们几分钟思考一下。”
顾铁说完一大通极具蛊惑性的言辞,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第121章 归去之途(下)
爱娃、半张脸吉斯、小白脸乔治和络腮胡博特显然都被冠冕堂皇的分析给镇住了,从四张脸上的表情不难看出他们正在经历思维逻辑的极度混乱。两分钟时间是恰到好处的火候,顾铁放下酒杯,笑吟吟地望着场内众人:“好了,那么我再试一次,希望这回大家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等一下,顾铁……”爱娃不禁跳下高脚凳,“你不要再胡闹了……”
中国人从外套兜里掏出格洛克,弹开保险,将枪口倒转对准自己的眉心,用大拇指扣住扳机。“再问一次,幽灵的右手到底是什么样的组织、由谁创办、领导人是谁、总部位于什么位置、都有些什么部门?”他语气轻佻地问。
几个男人不约而同地望向爱娃,显然小萝莉是这群人的精神领袖。爱娃嘴唇翕动几下,选择了沉默。
“别忘了,你有义务回答我的任何问题。保持沉默不是你的权利。”顾铁挑起眉毛。
“可如果涉及你的安全……”小姑娘表情纠结道。
“没错,你不回答问题就会危害我的安全。”中国人用下巴指指黑洞洞的枪口。
“可是我们发誓必须保守秘密……”爱娃咬紧嘴唇。
“没错,可你们也发誓要保护我的生命。”顾铁义正言辞道,心里偷偷笑成了一朵花。
小萝莉的表情开始松动了,“这样做是很错误的……可是没有办法……”她咽了一口唾液,开始组织语言。
“很好,很好。”顾铁微笑道,扭头冲围观的男人们说:“另外不要试图抢夺我手中的枪,以这种姿势握枪的话,即使受到微小的冲击也会不自觉地手指抽搐导致开火的,从击锤的位置你们能看出我的大拇指对扳机施加的压力,对吧,吉斯。”
貌似对军火非常在行的半张脸吉斯老老实实点头:“是的,先生。”
爱娃终于下定决心,开口道:“幽灵右手的历史始于二十九年前……”
中国人内心升起无可言喻的喜悦,斗争终于取得胜利,这种感觉比什么都要美好。正准备享用胜利果实的时候,忽然“砰”的一声巨响,后脑勺传来剧痛,顾铁被强大的冲击力撞向吧台,下巴狠狠磕在橡木台面上。
“靠,还真来硬的啊……”
他的脑袋像拳击手的沙袋一样晃悠着,意识不清地嘟囔道,恍惚之间看到一只扭曲变形的平底锅在空中飞舞,一个捂着右手腕的男人站在自己背后呲牙咧嘴地喊疼,是那个趴着睡觉的男人用锅子偷袭了自己,并且被自己强健脖颈带来的反冲力弄伤了手腕。顾铁缓缓低下头,发现格洛克的扳机内侧不知何时被插入一根亮闪闪的银针,长度、粗细都跟中国人惯用的毛衣针差不多的银针卡住扳机的行程,阻止了击锤击发。不仅如此,自己的右手腕、手肘、上臂整齐地插着三根金属针,针尖深深嵌入皮肤,准确地钉在肌腱与韧带的结合点上,使得整条手臂瞬间失去了行动能力。痛觉还没传到神经中枢,视野在顾铁眼前渐渐黑暗。
“对不起,先生。”半张脸的吉斯用一只眼睛、一个鼻孔和半张嘴做出一个“十分抱歉”的恐怖表情,两根银针在他手指间刷刷转了几圈,消失在袖口。“原来这货才是正牌的魔术师啊……这群人还真是难搞,简直就是我的克星啊……唯有老肖能降服他们了吧……”顾铁的乱糟糟的最后念头一闪而过,然后干脆利落地陷入了昏迷。
自从在白俄罗斯遭到长谷川崩阪暗算以后,这种“哎呦一下晕过去”的场景简直成了顾铁的例行功课,刚睁开眼睛恢复意识,他就气急败坏地坐起来叫嚷道:“我不干了!老是这样!……哎呦……”大脑缺血让他觉得天旋地转,只能老老实实又躺了回去。
一只冰凉冰凉的小手按在他的额头上,“看起来没有发烧,他应该没事吧,吉斯?”
半张脸的家伙还是用那种拘谨的语气回答:“我不知道,爱娃,我并不是医师。不过看起来先生是没事的,他的身体非常健壮。”
“呸。换你挨一平底锅试试。”顾铁啐道。他环视四周,发现在处在一个挺奇怪的房间内,床铺周围或坐或站的几个人正是爱娃和他的四名伙伴,四面墙壁布满带流苏的装饰挂毯,华丽的服饰、诡异的面具、各种莫名其妙的道具和漆成大红色的杂物箱堆满房间的每个角落。耳边充满嗡嗡的噪音,有规律的震动透过墙壁传来,——这并不是一个房间,而是一辆行进中的房车的车厢。
“唉。好吧。我们现在去哪里?”中国人躺在不太舒适的床上毫无脾气地问。
“我们不能干涉你的自由,先生。去哪里是你的自由。”半张脸吉斯回答。
“……得了吧老兄,你下次把别人拍晕了带上卡车之后可千万别说这种话,会被笑话的。”顾铁叹道,“要是尊重我的意志,现在就停车让我下去,我真的没办法跟你们这些奇怪的家伙共处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