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笙不知道阮沁伊心中有什么想法,只是跟着他的动作往城郊的方向走去。她本来还想要建议倘若路程太远的话,完全可以骑马前去,但显然阮沁伊现在并没有这个想法,遂作罢。
也不知他们二人走了多久,久到祝笙都以为依照阮沁伊现如今的体格不应该有这样的体能,却依旧在坚定地迈开步伐,似乎前面有什么东西非要让她看看不可一样。
城墙外,城郭里,是与京城之中不同的荒凉。
明明只是在京城之外,却因为一墙之隔成了天上地下的两种地方。京中车水马龙,而这里,走上十里都不一定能遇到一户人家。
阮沁伊带她来的,就是这里其中一个小破屋门口。
他礼貌性敲了敲门,待到屋里的人回应之后,这才小心翼翼地柔声开口,生怕惊动了里面的人,“是我,晶晶还好么?”
茅草屋里的人显然对阮沁伊的声音很是熟悉,他并没有报上来路,却仅凭一句话便迅速叫开了茅屋的大门。
“您怎么来了?快,外面冷,咱们进去说。”
开门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公公,在看到阮沁伊的那一刻,一双浑浊的老眼中就像是突然看到了星光一样亮了起来,他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跟在阮沁伊身后的祝笙,便殷勤地邀请他进去一叙。
不过好在阮沁伊考虑到了。
为他们二人相互做了介绍,他这才领着祝笙往屋子里走。茅屋里面跟外面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说是进茅屋避寒,但茅屋周围也免不了各种破洞,其实根本不能保暖,反倒是让那些冷风更集中地吹在了脸上。
“先前又一次我被人恶意丢在城外,刚好遇到这个老伯带着病发的孙子想要进城找郎中,城门守卫不开门,是我用令牌叫开的。”
曾经的心酸此时提出来的时候好似只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就连老伯的脸上也没有对当初那番场景的怨念,反倒都是对阮沁伊的感激。
他激动地给阮沁伊和祝笙都端来一个破碗,其中的水算不上干净,但却已然是他们能拿出最好的东西了。
“当时若不是六皇子帮忙,我这孙子的命就没了!”
提到这里,老伯又是一阵感激涕零。
这京城之中与京城之外根本就是两片天,他们只在乎京城中的人玩的开不开心,又岂管他人死活?
祝笙一直都知道京中京外不一样,而此处的生灵涂炭本就是当今女皇的锅,这也是她不喜欢女皇的另一个原因——她虽然已经尽力了,但着实是能力不太行。
“我们这次来其实还有另一件事。”
知道晶晶正在外面玩,阮沁伊拒绝了老伯把他叫回来的做法,牵着祝笙的手开始说起了他这次前来的真实目的,“老伯这里想必已经没有卖药钱了吧?”
家中的窘迫被道破,老伯脸上有些挂不住。
但这本就是阮沁伊知道的事情,老伯心中的窘迫很快便消失不见,随即默默叹了口气,代替了他的回答。
京中的药材定价本就是为那些权贵们准备的,像是他们这种在外面讨生活的,有先前阮沁伊提供的那些药材维持生命已经不错了,哪里还敢奢求更多?
只是,阮沁伊既然已经提起此事,那不就代表着可能有希望?
“难道说……?”
老伯的眸中带上了几分期盼,目光在阮沁伊和祝笙身上萦绕许久,却久久不敢说出那个或许可能成真的猜想,生怕打破屋子里这一片温馨氛围。
及到此时,祝笙也已经明白阮沁伊这是在打什么主意了。
根本不用阮沁伊开口,祝笙自己就把话说了出来。
她先是带着包容的笑意往阮沁伊那里看了一眼,随后笑着拿出腰间令牌递到老伯手上,“以后若是再遇到晚上不让进城的情况,把令牌拍她们脸上。”
没想到祝笙一个将军会说出这样接地气的话,让原本还有些拘谨的老伯猛地瞪大了一下眼睛,随后着实没忍住,整个人都笑了起来。
原本萦绕在方面中的压抑氛围消失了,就像是那原本压在老伯身上的对于药材的压力一样,让祝笙能更加顺利地提出自己接下来的救援方式。
“你需要的药材之后我会派人定期给你送来,直到家里的小孙子康复为止。不过咱们又一个前提条件,就是一定不能让六皇子做好事不留名!”
阮沁伊用她的钱借花献佛,她也不介意为别人做一件嫁衣。
更何况,真真说来,这嫁衣也可以说是从他自己的小钱钱里克扣出来的,就比如说,先前被他扣押下来的那一批华而不实的包装盒的银子。
这样的要求甚至算不上是要求。
老伯当即连连答应,恨不得立马冲出去嘶吼一番,把自己积攒的那些汹涌澎湃的感激一股脑全都抛洒出去,让方圆十里地的人都知道六皇子是个顶好的人。
尽管,他家方圆十里内也没几个人。
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阮沁伊也不方便继续打扰老伯,带着祝笙开始同老伯道别离开。
只不过,方才在屋子里还一副理所当然的人,此时走出了老伯的地盘,却开始为了自己方才那莽撞的行为而心慌意乱,生怕祝笙一个不悦,直接把他训斥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