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师父盛怒之下,我一时竟语塞:“师父,我…我…”
要说这事太过蹊跷,眼下正值师父发怒,我一言半语的也说不清楚,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然后无辜地低下头…
师父猛地一甩衣袖,怒道:“回来再收拾你!快带我去。”
说完,师父紧随虎子身后,快步走出院门,我只觉此刻的嘴巴完全可以塞下一个鸡蛋了,看着一圈子人目瞪口呆地望着我,我那个憋屈加丢脸的,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关键时刻还是卜一缺救了我:“快别愣着了,看看去!”
卜一缺一撂脚一撂脚的往前走,我脑壳一热,恍然醒悟,马上跟着向戏班子急赶--
等我和卜一缺来到戏棚下的时候,师父已经在那了,我赶忙走上戏台后厅,只见师父端坐在一方床铺的边沿,单手捏着一个白玉般的手腕,我走近一看,正是小玉玉。
小玉玉的呼吸已经细不可闻,脸色苍白到了极点,而且这个苍白也非平常颜色,苍白之中还透着一股枯黄之色,就像是人临死前的颜色,莫不是小玉玉要…
这没可能啊!先前都还在求生,求我帮她,现在不可能说死就死,这里面一定有着什么事!
师父把了把脉,当即将小玉玉的手放进被褥里,接着站起身背负着双手来回度步,许久后,待众人实在焦急的不行时,才回过头看向刘老头,徐徐道:“她的三昧真火已灭,嗯,这个地方阴气极盛,若非她的体质有问题,那就是有冤魂索命!”
第二十四章镇阴煞符
“冤魂索命?!”刘老头惊恐叫道,一旁众人也惊愕附和,我连连后退,不经意间,只听见脚下“咔哧!”一声脆响传出,我闪身到一边,低头一看,竟是一堆碎裂开来的瓷瓦片。
这是…我愣了愣,顿时惊叫道:“这是老郎神的神像,怎么打破了?!”
师父快步走到我面前,拿起一块碎片当真确定是老郎神的神像已破,立时转身道:“现在立刻准备两件事,一碗黑狗血,另外务必在今日亥时之前,为老郎神重塑真身!”
刘老头忙应承道:“是是是,我这就让人买神像,黑狗血我现在就去找马村长想办法弄!”
师父未再说话,而是转过身轻轻将碎片放在地面,道:“难怪会如此…但即便如此,这位女子也不该变成这样啊?初七,你可知道这里的情况?”
我哪还敢懈怠,赶忙将先前老刘头所讲的一切一字不落地讲给师父听,片刻后,师父深深叹了一声,继而站起身微怒道:“万物生灵自有造化,她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她而死,这罪过…恐怕还要在她的身上了结啊,唉!此等孽缘孽债不好管呐,初七!谁让你答应人家说我会帮忙的?臭小子本事没有吹牛的能耐倒是挺大的!”
这会儿我是连个屁都不敢放啊,一下子窜出这么多事出来,那边的太极颠倒阵还等着师父去破呢,鬼婴的事还在倒悬着,不知道接下去还会发生什么事,这边呢,也即将弄出人命,想想师父也真是够忙的,但我坚信修道之人首存善心,师父虽然嘴里说不愿管此事,但他既然说这样的话,那就一定会管的,我心里没由来的竟是一阵安心,总算给老刘头一个交代了。
师父略一思忖,立刻狐疑道:“你说先前你所看到的神像没有开光,那那两个冤魂为什么一早不动手索命,反倒是在如今的神像打破之后才出了事?这不显得有些蹊跷吗?”
被师父这么一提醒,我也纳闷了,先前所见那神像的确没有开光,没有开光也就没有神祗驾临,便更加没有庇佑戏班的灵光,之前那崔玉生和桂玉枝为什么没有动手索命,反倒是这个没有开光的神像砸破之后才弄出了事?而且这里的阴气明显加重了数倍不止,反观先前虽说也不太平,但总算没有这么凝重的阴气,这又是为什么呢?
虎子被老刘头安排去买神像,老刘头则风风火火地去找黑狗血,一旁走出个戏班人来到我和师父身前,这是个身材魁梧的高大汉子,但说起话倒是很温软柔和,道:“大先生,这没有开光的神像也能震慑冤魂吗?”
师父闻言便摇头道:“自然是不能,只有真身而没有灵体,神祗就是有心归位也找不到位置的,反而会被其他的邪灵神怪钻了空子,侵占这个神位也是很正常的,因为占了这个神位便可享用你们的供奉香火,很明显,这座神像并未有邪灵神怪侵占,只是一座空壳而已。”
我适时插话,也让师父知道我的存在:“对了,这位大哥,先前这神像不是好好的吗?怎么一转眼就给打破了呢?”
问过之后我才恍然清楚这个问题不该问,果不其然,高大男子连连苦笑几声,才开口道:“这还不是因为小师父先前走的那会儿戏棚后厅坍塌了么,这里的东西一下子全乱套了,神像也被人不小心打翻,结果就这样了。”
看着男子的无辜表情,我则更加无辜地看向师父,师父苦笑不得地瞪我一眼,道:“你可真有能耐--”
“咔嚓!”
“咚!”
师父最后一个“耐”字刚刚出口,只听戏棚顶端的竹竿应声脆响,紧接着我呆呆地看着那根细竹竿准确地打在师父的额头上,这一下子打的可不轻,师父痛呼一声抱着脑壳原地打转几周,这时四周的人都慌了神了,皆跑上前询问严重与否,另有俩人慌忙将竹竿举上去重新捆绑,而我,则和一旁的高大男子呆呆互望半天,高大男子不可置信地道:“这根竹竿可是主架骨,我们还特意用钢丝扎起来的呢,怎么会…大先生,您没事吧?”
我也慌忙上前询问,但我还未临近师父身边,师父立时伸出手掌挡下,声音有些沙哑地叫道:“你站住别动,千万不要再向前来了,我现在终于服了你了,我想只要有你在,就是把这个戏棚再塌一回也是正常的。”
我舔了舔干嘴唇,胸口苦闷地想道,真有这么邪乎这么灵验吗?将神牌一丢,卜一缺割到脚板,接着是戏棚坍塌,再接着师父被硬生生的竹竿打到脑壳,这…这一系列都说明了一个事,我的霉运又回来了,而且比当初还厉害…
待师父缓过神来,只见他脑门上愣是起了一个红印记,我自然也不敢再上前献殷勤,之后退到一旁,哪知一旁是卜一缺,早已距离我三丈之远,见我退去,他立时一撂脚跑到门口边上,远远地向我歉意微笑,表示与我时刻保持距离,我彻底无言以对…
不多时,老刘头先端着一碗黑狗血进来,随后还有马村长以及几个老一辈人,师父连忙向马村长打招呼道:“马村长,此地阴气很重,不宜吸入体内,你们暂且在外面等候,另外这里的其他人也都和马村长一道下到地面等候吧,人多反而不好。”
马村长满口应允,立刻随同戏班的其他人陆续下了戏桩,现下场内只有我、师父、老刘头、卜一缺,以及昏迷不醒的小玉玉五人,师父接过黑狗血,并向我说道:“准备纸笔!”
“哦!”我马上应承一声,跟着就掏出黄符和毛笔,师父接下,便将三样东西都放在桌案上,就着桌案上的香炉,师父点燃三株清香,插入香炉中,然后直接一手持笔一手掐诀,这次我知道,先掐日君诀画符头,落笔之际,口中同时念动咒语:“青龙居我左,白虎侍我右,朱雀护我前,玄武立我后,四方四神将,将我元神守,阴煞足凶神,安敢入我身!”
咒语念罢,毛笔一停,师父当即掐出金刚指敕符,然后右手捏起黄符的上端,转身来到小玉玉的床前,我看到师父犹豫了一下,莫不是要把符咒贴在…我赶忙快步向后退却…
我心想,师父哎,这样的好事还是你自个做吧,这次也该让您老出会丑喽!
师父一阵执拗,右手捏着黄符竟是久久未打出去,站在一旁的老刘头一看此幕,混迹天南海北大半辈子的他自然有这个眼力劲儿,上前试着问道:“大先生,要不我叫个女子进来施此符咒?”
我一想也对,叫个女人进来也免得师父尴尬了,哪知师父摇了摇头,道:“此符为‘镇阴煞符’,一般女子一碰就会减少几分符咒的威灵,这…这一定要男子才行啊!”
一听这话我心里一乐,这下师父倒是躲也躲不开了,嘿嘿…
“初七!”我正遐想万千之际,师父的严厉声音立刻传进我的耳朵里,这下我又听到一个笑声,扭头一看,是卜一缺那家伙忍不住在笑,我大脸一红,这还不是嘲笑我吗?
师父扭头将符咒递给我,并严肃地道:“你年轻,阳气旺盛,施此符咒正合适,你去把此符贴在这位女子的…的…胸口下面。”
最后这句是师父压低了声音说的,我只觉手指一颤,符咒差点掉落在地,顿时那个尴尬之情拥集心头,我无辜地看向师父,心里很想说,姜是老的辣,发狠的人还属师父啊…
但马上有个问题困扰我,我也凑上师父的耳边细语问道:“师父,那个…是隔着一层贴呢还是…嗯?”
师父一听老脸顿时一红,当即伸出大巴掌在我脑壳上亮出一个脆响,随即骂道:“臭小子想什么呢?!快去!”
伸手揉了揉脑壳,这么一打虽没明说,我也知道该隔着一层衣服贴了,当即走到小玉玉的身前,心里一阵犯窘,马上回头求救师父,哪知这时师父和老刘头以及远处的卜一缺皆转身背对着我,我那个气,张嘴对着他们的背影无声地炮轰一番,才悻悻地回过身,无奈之下,我弯身在小玉玉的耳边低声道:“那个…那个…都是为了救你,其实我也不想这样的,如果要怪就怪我师父好了。”
说完,我也不再矫情,掀开被褥伸手就…手伸到半空我犹豫一下,但还是解开了小玉玉的上衣外套,里面是一层棉衫,粉底色,我感觉心脏已经在嗓子眼徘徊,而肩膀上的大脸也热的发烫,我赶紧闭上眼解开棉衫,挤着眼看到一个红…红肚兜,这下我捏起黄符立时贴下,然后迅速为小玉玉穿好衣服,并盖上被褥,等一切弄好,我额头上已冒出大滴大滴的汗珠了。
师父当即转身来到小玉玉床前,左手掐出三清指诀,往身前一打,然后急急念道:“上禀花厥,下念九洲,头戴金冠,身穿甲衣,牙如利剑,手似金钩,逢邪便斩,遇虎擒收,强鬼斩首,活鬼不留,吾奉天师真人到,神兵火急如律令!”
咒语念罢,师父扬起三清指,瞬间向小玉玉的天庭打下--
只见一团黑气自小玉玉的七窍冒出,然后徐徐飘散无踪,紧接着,我看到小玉玉的头顶、双肩之上的三昧真火再次窜了起来,这么说,她体内的阴气已经被打出来了,而她枯黄且苍白的脸色也在渐渐变回原来的样子,师父看到这里,才点了点头,转身向刘老头道:“她暂时是没事了,过两个时辰应该就会醒过来了,记得一醒就要及时告诉我,你们戏班的事复杂倒也不复杂,但还是需要她的配合才能了结!”
刘老头重重点头道:“大先生的话我都记下了,此事就拜托大先生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