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事儿忙完的早,金毛和大头、蚂蚱三个到大殿里上了香,和窜条一起,四个人并排蹲在大殿旁边的抄手游廊边上,听着钟磬声、诵经声,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儿。
“当时,要是都过来就好了,老大生意做的这么大。”窜条抹了把脸。
“就你没媳妇儿,叫你走你都不走。”大头白了窜条一眼。
“田鸡正给我说媳妇儿,都说好了,长的挺好看,做一手好针线,性子也好。”窜条再抹了把脸。
“还好没成亲,不然就连累人家了。”蚂蚱叹了口气。
“田鸡媳妇儿正怀着胎,也不知道怎么样了。”窜条叹了口气。
“老大说没连累家里?”金毛看向窜条。
“我听说也是。可当家人没了。”窜条叹气。
“手里都有钱。”大头闷声说了句。
“别想这些了,黑马和王管事过两天就回来了,老大说,让你俩跟着王管事去太原府,你俩得赶紧练练骑马,王管事骑马厉害得很,到时候别跟不上。”金毛岔开了话。
“咱老大这生意,要做到太原府去了?太原府可远得很!”窜条一脸惊叹。
“太原府算啥!常哥说过,往后,咱们要从最北到最南,天涯海角!”蚂蚱竖着大拇指。
寺门方向,知客僧陪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说着话儿往里面进去。
“……照理说,我不该说这个话,可我实在……唉,你点这个灯,真没用,白花钱。
你弟这个人,头一条,是生是死不知道,第二条,他生辰八字,你也不知道。”
“乡下人,哪有谁记八字的?俺娘生他的时候,家里没人,等人回到家,光顾着看孩子看大人,没顾上这八字。”妇人浓重的乡音里,透着歉意。
金毛一脸呆怔的听着妇人说话。
妇人说着话,从金毛面前走过,金毛下意识的站起来,跟在妇人后面往前走。
“连个名儿都没有。”知客僧一脸无奈。
“咋没名儿,就叫毛二,俺们乡下人就是这么起名儿。像俺,就叫毛大妮,俺要是有妹,那就叫毛二妮,都是这样,这就是名儿。”
“姐!”金毛突然叫了一声,语调语音,和妇人一般无二。
妇人忙转头回身,带着几分惊惧,看着衣着光鲜的金毛。
知客僧跟着回身,看到金毛,忙笑着拱手,“毛爷,您这是……”
“咱爹叫毛五斤!”金毛没听到知客僧的话,只不错眼的看着妇人,突然用和妇人一样的口音叫了句。
“嗐!”妇人惊的两只眼睛瞪的溜圆,“菩萨啊!”
妇人喊了句,冲着金毛直扑过去,一把揪住金毛的衣领,用力往下扯,金毛斜着肩膀,揪着自己的衣服袖子,帮着妇人,扯出半边肩膀。
“菩萨啊!”妇人看到金毛左边肩胛上两个指甲大小的一块通红胎记,猛一巴掌拍在胎记上,再一把揪住金毛的肩膀,用力的摇。
“这是俺弟!这是俺弟啊!
您说不管用!他怎么能不管用?您看看,您看看!
菩萨睁着眼呢!菩萨一直睁着眼呢!
这是俺弟,这就是俺弟啊!”
妇人抱住金毛,放声大哭。
第86章 毛哥马哥
大头三个人,实在是太激动了,连说带叫,平均下来,每人叫过两遍,李桑柔才听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
“大常去看看。”李桑柔一听明白,立刻吩咐大常,再点着蚂蚱道:“去找你瞎叔,把这事告诉他,让他也去看看。”
蚂蚱一个哎字没说完,人就窜出去了,大常忙跟着大头往外走,窜条蹲在台阶上,不停的感叹:他毛哥就是有福。
“窜条过来烧火。”李桑柔挽着袖子,往厨房去。
天已经不早了,不能再等大常回来再烧饭。
李桑柔刚刚烧好一大锅饭,几盆菜,大常他们就回来了。
大常手里拎着一大包猪头肉,窜条看着那份量,干脆拿了洗菜的铜盆,用开水烫过,大常将猪头肉抖进去,装了满满一盆。
“就是隔了两条街的柳家卤肉铺,真没想到,竟然是毛哥他姐家。
柳家有一锅百家老汤,出名得很,咱常到他们家买卤肉,他家这卤猪头肉,最好吃。”大头捏了块汁水淋漓的猪头肉,塞进嘴里。
“是他姐,眉眼像,俩人说一样的话,听不大懂,从前从没听金毛那么说过话。”大常闷声道。
“还有那头发,他姐那头发也黄,他那个大外甥女,也是一头黄毛!”蚂蚱忙接话道。
“真是没想到啊!”米瞎子连吃了几块猪头肉,从大头手里接过米饭,示意窜条,“去拿个勺子,我盛点儿肉汁儿拌饭。”
几个人吃了饭,米瞎子从暖窠外面的竹笼子上折了根竹篾剔着牙。
“到底怎么回事,还是明儿等金毛回来再说吧。
那一家子,仨孩子,那两个小子,一个四五岁,乱蹦乱跳,一个一岁多两岁,满地乱爬,都是哇哇乱叫,还有个老太太,耳朵聋嗓门大,那一院子吵的闹的。
过几天我再去看看。”米瞎子啧啧有声,一脸的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