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问你话呢!”黑马一巴掌拍在周喜肩膀上。
“小的不管凭据的事,小的,不知道。”周喜喉结滚动了下,强撑着答道。
“那谁是管凭据的?站出来一步。”李桑柔笑问道。
“小,小的。”一个矮胖的锦衣中年人往前一步,抖着声音道。
李桑柔眯眼看着他,再挨个看了看中年人周围站着的七八个管事,片刻,冷哼了一声,示意黑马,“拿给他看看。”
黑马从周喜手里抓过那两摞凭据,拎到矮胖管事面前,拍到他手里。
矮胖管事接过两摞凭据,翻来覆去不停的看,看了两三遍,抬起头,下意识的先扫了眼闪先生和杨干。
“是广顺船厂开出去的吗?”李桑柔看着矮胖管事,笑问道。
“像,好像,也难说,船厂这些凭据,极好伪造,要是……”矮胖管事额头上汗都出来了。
“拿笔墨给他。”李桑柔示意大头,接着看向矮胖管事道:“你一张张看,一张张写,哪一张是真的,哪一张是伪造的。
“写好之后,老孟拿着,带上他,今天就告进江州府。
“好在,这些船,就在江州附近,拘过去审一审,很便当,这事儿,要审出来真假,也极容易是不是?”李桑柔看向孟彦清笑道。
孟彦清立刻躬身应是。
“看好了,好好写。
“若审出来确是伪造,是什么罪?该怎么判?”李桑柔看向孟彦清问道。
“多半打上五十板子一百板子。”孟彦清也不知道,只好硬着头皮答道。
反正打板子这事儿,什么罪都能打,稍微大一点儿的罪,流放枷号之余,多半要奉送一顿板子,说打板子最不会错。
“多少板子能打死人?”李桑柔接着问道。
“要是打招呼,两三板子就打死了,不打招呼随便打,再怎么轻着打,五十板子也得去半条命。”孟彦清立刻答道。
这个他熟。
“若确实是伪造,板子打在别人身上,要是是你认错了,冤枉了别人,错一张,就打你五十板子,你看清楚了再写。”李桑柔看着提着笔,迟迟不往下落的矮胖管事,笑道。
矮胖管事轻轻哆嗦了下,再次抬头看向杨干和闪先生。
杨干和闪先生眼观鼻鼻观心的站着,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和他们无关。
矮胖管事抬手抹了把满额头的冷汗,提着笔,落到一半,又看向杨干和闪先生。
李桑柔微微侧头,看着一头接一头出冷汗的矮胖管事,看着他一眼接一眼的看向杨干和闪先生。
矮胖管事纠结了一刻多钟,看了杨干和闪先生不知道多少眼,额头的冷汗擦湿了半边袖子,总算咬牙提起了笔,笔提到半空,却又落不下去了,片刻,猛的垂下手,将那两摞凭据递出去。
“都是真的?”李桑柔笑问道。
“小的,看不出假。”矮胖管事再次看了眼杨干和闪先生。
“是不是真的,你只要答是,或是不是。”李桑柔敛了笑容,冷声问道。
矮胖管事又一次看向杨干和闪先生,片刻,肩膀往下耷拉,抖着嘴唇道:“是。”
“拿给他。”李桑柔指了指周喜。
黑马将两摞子凭据,再次拍到周喜手里。
“这是你给我的册子,我替你对过了,薄的没几张的那一摞,册子里有,厚的那一摞,册子里没有。
“那天我跟你说过,少一条船,我就断你一根指头。”李桑柔的话顿了顿,看着周喜问道:“你家里还有什么人?父母还在吗?”
“父亲过世,老母在堂。”周喜不知道李桑柔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不过,相比于手里的册子和凭据,这个问题宜人太多了。
“成亲了吗?几个孩子?男孩女孩?都多大了?”李桑柔接着问道。
“是,三个孩子,老大闺女,今年十岁,老二老三都是儿子,一个七岁,一个三岁。”周喜声音不那么抖了。
“嗯,你自己数数吧,看看一共少了多少条船,该断多少根指头。”李桑柔话锋突转。
周喜抓着两摞凭据,垂头不响。
“为什么要把这么多的船漏过不写,谁让你造这份假帐的?”李桑柔看着周喜问道。
周喜垂着头,一声不响。
“蚂蚱替他数数,一共几张凭据。”
“三十一张,全切了还少一堆呢。”蚂蚱数得飞快。
李桑柔冲孟彦清点了点手指。
孟彦清和其余两人上前,按住周喜,黑马急忙递了凳子过来,两个人按着周喜,将他的手掌按在凳子上,再熟练的分开五个手指。
孟彦清拔出匕首,手起刀落,将周喜的小手指斩了下来。
周喜看着自己飞起的小手指时,都还没能反应过来,怎么可能说断人手指,就敢断人手指呢!
直到剧痛直冲入心,周喜才惊恐万状的发现,他的手指飞出去了,惨叫声中,透着浓浓的恐惧。
“谁让你造这份假帐的?”李桑柔赶着周喜惨叫的空档,再次问道。
周喜拧着头,瞪着李桑柔,用力的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