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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节(2 / 2)

尉迟纤又唔唔了两声,不知被赵信陵用什么方法制住了,低声说道:“就这么定了,这两日我再出去寻些草药,待师弟身子好些我就出发,你不要告诉他,便说是我出去采药……”他声音渐低,不一会儿就听不见了,苏有容听着赵信陵和尉迟纤在山洞另一边安顿了躺下,一动也不敢动,心里却如同翻江倒海:

从赵信陵夫妇的只字片语中,他完全听明白了,他二人此番出来并不是尉迟纤前次说的访友,而是要去昆仑山上找什么药物之类的,而这东西对尉迟行天来说非常重要,重要到性命攸关的地步。而自己,正是他们二人的拖累……

想到这里,他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自然是不能拖累他们的,再者说尉迟纤告诉他赵信陵用了旁人的尸首代替他留给北狄军的时候,他心里也是一阵惊跳起急,怕京师的如筝和卫氏知道出什么岔子。

想到这里,他便在心里暗暗打算好了下一步的行动,又细细筹划了一番,第二日醒来,还是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的样子吃药休养,闲暇了就将凌逸云留下的舆图拿出来用力往心里记,如此过了三日,终于等到草药用完,赵信陵要出外采药,苏有容知道,他此番去了再回来,便是告别自己二人上昆仑的时候,这也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了。

他运起内力,听着赵信陵的确是走远了,便偷偷从里衣袖子里仅存的几根银针中摸出一根,装作十分无力的样子扶着墙走到尉迟纤身边,顺着她的目光看着赵信陵离开的方向。

尉迟纤见他起来了,回头嗔到:“小渊子,你没事跑什么,赶紧去躺着!”

苏有容看着自家师姐,脸上现出一个十分温和的微笑,看的尉迟纤心里一奇,还没等她发问,苏有容便笑着伸左手在她发间一拂:“师姐,头上有片叶子……”尉迟纤笑着转头看看他的手,却不防他右手突然伸到她颈后,尉迟纤只觉得脖颈间微微刺痛,整个身子便麻木了:“小渊子,你干嘛?!”

苏有容笑着接住她无力歪倒的身体,将她抱到自己刚刚躺的地方:“师姐,对不住了,这麻药只会维持一炷香时间,你略歇歇就过去了……”他拉了件衣服给尉迟纤盖上,又在他们的行李里翻了几块干粮揣了:“等师姐夫回来,你们赶紧上昆仑山办事吧,切莫耽搁了,我也得赶紧回去……”他一边说着,一边大咧咧地拿起了尉迟纤的剑,想了想又放下了,换了包裹里放着的一柄短剑:“这个借我无碍吧?”

听了他的话,尉迟纤心里一惊,暗怪自己昨夜声音太大,居然被他听了去……当下便惊到:“小渊子,你可别想差了,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外面都是北狄人!你……”

苏有容低头看了看自家师姐焦急的面容,轻轻笑了一下:“师姐,你别担心,我没事了,这几天我是装了骗你的……”看尉迟纤又要说什么,他又俯身对她笑了笑:“师姐,我是个军人,只要没死,便要归队的……”他在尉迟纤焦急的注视下走到洞门口,又回头说了一句:

“别追我,我的轻功,你知道……”话音未落,他人已经去的远了,想到他身上的伤,尉迟纤急的几乎落泪,却也无法,只能乖乖等着赵信陵回来。

告别了尉迟纤的苏有容,凭着超卓的轻功和前世练就的隐蔽能力穿梭在小股的北狄军中,白天看日头,晚上看星星,慢慢朝着三关的方向摸了过去,可两日多劳累惊心下来,身上的伤便又反复了个七七八八,到了第三日午间,他只觉得口中发干,眼前发黑,内力也提不起来了,便找了个略隐蔽的地方倚着,想等日头过了再赶路。

就在他昏昏沉沉快要迷糊过去的时候,却听到一阵细微的马蹄声,马蹄声越来越大,听着竟像是个几百人的小队,苏有容当下心里便是一惊,刚要挣扎着起身逃远些,耳边却听到了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我说老张头,你这老马识途的办法准么?这马能自己跑回营地,便真能找到那小子?!”

听了这个炸雷般的声音,苏有容忍不住在心里把土洋中西的神明都谢了个遍,当下也不再迟疑,赶紧起身挣扎着向声音传来的地方跑去,待见了马上凌朔风熟悉的容貌,便再也支持不住,笑着向他招了招手便跪坐在地上:“叔罡兄……救命……”

凌朔风又惊又喜,赶紧翻身下马扶住他,却在看到他胸前渗出的血迹时红了眼眶,再低头唤他名字,苏有容却是浑然不觉,已经昏过去了……

☆、第237章 伤慰(下)

苏有容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再醒来时,便看到了旁边一脸惊喜的凌朔风。凌朔风见他醒了,稍微放下点心,赶紧端起旁边温着的一碗药,催他快喝,他问了凌朔风才知道,原来自己已经到了雁陉关了。

苏有容略欠了欠身,却觉得浑身跟散了架似得,努力攒了攒,终于作罢,就着凌朔风的手将一碗药喝了,看着他关切地眼神心里一暖,又马上抽了起来:“叔罡兄,我对不起你……”话音未落,泪已滑落脸颊:“仲康兄……我没能护住他!”

凌朔风虽然心里已经有了些准备,此时听到他的准信儿,还是惊痛地几乎落泪,却又怕苏有容更加难过,强忍着安抚到:“你不要自责,你能逃得升天已是不易,二哥他……终是苦命……”

苏有容心痛如绞,却强压着向他说明了凌逸云出事时的情形,凌朔风赶紧招了个亲兵去报给武威侯和凌惊雷听,让他们安排人去找寻尸首。

苏有容在被伤痛和自责折磨着等了一天一夜,终于听到外面一阵喧嚷,便也不顾凌朔风力劝,跌跌撞撞地出了屋子,却只看到凌惊雷拿着一个不大的包裹走进来,看到他神色一变,不待他发问便急匆匆进了议事厅。

苏有容和凌朔风正想追上去问,身旁却突然刮过一阵红色的风,二人定睛看时,却是小郡主李踏雪捂着嘴冲进了后院。

凌朔风见状不好,赶紧连劝带拉地将苏有容弄回了里间床上,自己进了议事大厅。

苏有容等了好一会儿才把双眼血红的凌朔风给等了来,凌朔风看他眼神也知道此番不能含混过去,便拍拍他肩膀说到:“你撑着点,我跟你说……左右我二哥是不在了,这些也都不重要……”

听了凌朔风断断续续的讲述,苏有容才知道,原来凌逸云掉下去的那个悬崖下面竟然是个狼窝,还是超大规模的,以至于当地居民都叫那里做“恶狼谷”,凌惊雷和李踏雪带人绕到悬崖下面时,看到的只剩下一谷底森森白骨,有的已经枯槁,有的却还沾着血肉,根本分辨不出哪一具是凌逸云了,凌惊雷找了半天,也只找到了些他散落的随身之物,证明他确实是掉到了这里。

二人一怒之下,带着兵士们屠尽了谷中的恶狼,收拾凌逸云的遗物回了雁陉关,这样一番惨状看下来,凌惊雷尚且还撑得住,李踏雪却是几近崩溃了。

苏有容听着凌朔风的话,慢慢地便红了眼睛,心里一阵气血翻涌,深吸几口气压了下去,又在听到他说“遗物”时突然一惊,一把拉住凌朔风的手臂:“叔罡兄,我贴身揣着的东西呢?那里有紧要之物!”

凌朔风听他问的急,也不敢耽搁,赶紧将给他换衣服时取出的东西拿了过来,苏有容看着那张将士血书一角洇透的一大滩血迹,心里就“咯噔”了一下,赶紧又打开旁边那卷舆图,果然见上面斑斑点点,全是血迹,掩去了不少字迹图画。

看到凌逸云珍若性命的舆图被自己弄成这样,苏有容心里愧悔悲痛再也忍不住,一挥手捶散了旁边一个小几,凌朔风上来拉他,却不防被他一口血喷到了衣襟上,吓得凌朔风高喊着“军医快来!”就要把他往椅子上按。

苏有容却是紧紧抓着他手臂,猛地摇了摇头,声音嘶哑地吐出一句:“叔罡兄,给我备纸,大张的!”

凌朔风不知道他究竟是要干什么,还想出言相劝,却在看到他血红血红的眼睛时吞了回去,让亲兵赶紧在旁边小厅里放了大桌子,铺纸磨墨。

苏有容抱了那张舆图钻进小厅,便咬着牙再也不说一句话,任凌朔风怎么劝怎么问也不抬头,只是扎在桌上凭着自己的记忆和残图上的线条,一笔一划地复原着那张舆图。

凌朔风长叹一声,知道此番是劝不住了,又怕他出事,便搬了把椅子坐在小厅门口,替他看着,不多时,却看到李踏雪急慌慌地朝这边走过来,他心里一沉,便起身迎了过去。

李踏雪也不跟他废话,绕过他就要往小厅里闯,却被凌朔风一把拉住:“郡主留步!”

李踏雪回头看着他,眼睛肿的像个桃子,泪却已经都拭去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又不是没心肝,岂会迁怒于他,我只是想问问……仲康他最后说了什么没有……”说到这里,她眼眶又润湿了,却强忍着不教泪水落下。

凌朔风却是长叹一声:“郡主,我二哥没了,子渊比咱们都伤心,如今他伤着,最怕回忆往事,咱们还是……”他看李踏雪还有些犹豫,便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拉着她到了小厅门口,看着里面奋笔疾书的苏有容轻声对她说:“我二哥让他带回一张舆图,想来是心血之作,子渊这一路奔逃,伤口沁出的血将那图染了,他便这样不顾性命地非要现在重画,郡主,你忍心再去问他么?”

李踏雪抬头看看他,眼泪终于还是决了堤,匆匆撂下一句:“你好好看顾他。”便哭着向校场上跑去。

五六个时辰之后,苏有容终于将那张舆图纤毫毕现地仿了出来,才稍松了口气,扔了手里的毛笔抬头看着凌朔风,和他相视一笑,下一瞬眼前却是一黑,直直的向着后面倒了下去,幸亏凌朔风眼疾手快,才没让他直接仰在石板地上。

醒的少睡得多,昏昏沉沉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日,苏有容总算是略恢复了些,慢慢起身下了床,环顾四周凌朔风却不在,只有一个他的亲兵赶紧迎了上来,给他端药拿粥。

苏有容喝干了药,耳边隐隐传来校场点兵的声音,当下惊倒:“要开拔么?什么情形?”

那亲兵对他一抱拳答道:“回将军,十几日前大少看了您画的那张舆图,找到了一片极佳的战场,和侯爷三少他们参详了一夜,连夜报了殿下知道,此番各路大军已经调动完毕,准备将北狄人合围歼灭了!”

苏有容听了他的话,唇角牵出一丝笑意:“好极了,去给我随便找点吃的,弄套盔甲兵刃来!”

那亲兵听了他的吩咐,略带为难地开了口:“将军,三少帅临出门时交代过小的,让小的伺候您好好养伤……”

苏有容抬眼看着他笑了,声音和缓,目光却不容置疑:“快去!”

一盏茶的功夫过后,苏有容一身戎装出现在校场,意外之喜地还寻着了苏小绒,凌朔风看着他脸上气人的笑意,忍不住破口大骂,苏有容却做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打马走入了军阵中。

武威侯无奈只得允了他随军出征,又仔细叮嘱自家侄儿仔细看顾着他,谁知本来不过是为着让苏有容尽一尽心省的遗憾,到了战场上,他却凭着手里一张连弩,一把令旗,指挥着军阵在北狄军里杀了个三进三出,将北狄最精锐的黑旗军挑了个人仰马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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