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季启铭这个问法,大约是仍在怀疑他跟其他人做事。
他定了定心神:季先生,很感谢您的邀请。但我真的什么也不懂。要是跟着您,肯定会给您添乱的。
双方都没再说话,黑夜陷入沉寂。就在付璟踌躇着再说些什么找补时,却见季启铭转过了身。
别后悔就好。
丢下这一句,身影便消失于黑暗之中。
露台空空荡荡,只剩绿植随风轻晃。
付璟发怔。
自己这算是逃过一劫了?
付璟在季宅躲到了天亮,再无人找他。
他不禁有些感动。
原来季启铭也没那么不通人情嘛。
虽然,也可能是因为对方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
就像一只随时可以捏死的虫子。
七八点的时候,小马终于醒了。给他来了电话,说立马过去接他。
这下付璟总算安心。
只是这片是私人领土,小马开车也进不来。结果还是只能自己走出去。
付璟一晚上没睡,锤了锤自己老寒腿。
唉,走吧。
藏于树间的监控调转方向。红光闪烁,冰冷的镜头映着远去的身影,将一切都纳入画面。
宅邸内。
砰砰。
黑衣人敲了两声。听见回应后,恭谨打开门。
屋内,弥漫着淡淡的红茶清香。
黑发青年坐在沙发旁,手里捧着一本书。另一只手搅拌银匙。与瓷杯碰撞,发出脆响。
见青年姿态,黑衣人十分担忧:先生,您晚上又没睡么。要不今天还是在家里休息吧。
青年头也不抬:准备好了?
黑衣人:啊、是。车就在外边等着。
青年起身:走吧。
黑衣人亦步亦趋跟上:先生。您这么多天只睡了几个小时,我实在担心
季启铭瞥他一眼。
当被那凌厉的目光扫过,黑衣人立即不敢发话了。直到经过宅府大厅。
还有一件事。
他犹疑道,监控显示那个人已经离开了,真的不用干掉?
季启铭没回话。
恕我直言。就算他真跟其他两家没有关系,也难保不会把昨天看见的事说出去。我担心会妨碍您
季启铭忽然开口:你跟我多久了?
黑衣人:快一年了。
一年。季启铭停步,转头看过去,果真是有些长了,越来越有主人样。
黑衣人脸色变白。
季启铭:昨天审讯结果也告诉你上司了?
这人脸色更白,倏地跪下:季先生,是我错了!那位只是担心有人陷害他,挑拨您跟他之间的关系,绝对没有忤逆您的意思!
大厅内还有许多佣人,从季启铭出现的那一刻,立马都停下了手上动作。眼观鼻鼻观心,谁也不敢抬头。
季启铭垂眼,俯望着跪在自己跟前的男人。
这种姿势他并不陌生。
小时候是他对别人。而长大以后,则是别人对他。
嗯,别担心。
季启铭语气温和。
只是工作时间太长,应该给你放个假。
季先生、季先生!黑衣人惊慌失措,爬着要去抱人大腿,是我错了,真的是我错了。我不该见钱眼开!但我真的没有出卖您,给出的都是微不足道的情报。您才是我上司!先生,原谅我、原谅我!
季启铭避开男人的触碰,下巴微抬:带走吧。
其他几名黑衣人立即行动。他们打扮与此人相似,都是一身黑西装。对于处理曾经的同伴没有一点儿犹豫。
此人死命求饶,却还是被无情带走。
大概从今天以后,宅邸里再也不会出现这样一个人物。
厅内恢复宁静,季启铭离开了。
片刻后,佣人们终于有了动作。他们神情自然,就好像没瞧见刚才发生的一幕。
屋外传来引擎音,载着主人的轿车驶离。
直到这时,才有人长长吁出一口气。
吓、吓死我了。
一位刚来不久的佣人肩膀垮下。
我还以为季先生是个好人,没想到这么狠。
另一人问:你怎么会这么觉得?
给的工资高啊,福利也很好。虽然规矩奇奇怪怪的。
比如不能去看主人的脸;主人在家时不能进主人房间。
而且我听说他继母小时候待他不好,现在生病住院,他还一直去探望。这么孝顺,肯定不会是坏人吧。
你哪里听来的。那人咋舌,我跟你说,季先生之所以去探望季夫人,是因为
话没说完,便被一阵轻咳声打断。
两人回头一看,见女管家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表情严肃到吓人。
两人顿时没了音。
黑色轿车驶停。前边就是季家名下的私人医院。白墙环绕,风景秀美。
刚一停稳,院长与几名护士长便迎上来。毕恭毕敬。
季先生,恭候多时了。院长恭谨道,请随我来。
私人医院的建筑风格颇具艺术感。里边设有直升电梯。
进去以后,院长却摁了往下的按钮。
b1层、b2层直到最底层。
没有窗户,只有无边无际的矮墙。天花板极矮,几乎要贴近头顶。走廊灯成天亮着,亮白色的灯光刺激着人的眼球。
光是在这里待上一分钟,便觉压抑到窒息。
院长领季启铭到了一扇门前。
我们控制了安眠药的量,应该还醒着。请小心。
季启铭走进房间。
里边灯光同走廊一般,是凄惨冷硬的白。
环境布置得倒是舒适。昂贵高价的地毯,舒适柔软的大床,设计精巧的立柜。
唯独没有一个活物。
就连此时躺在床中央的女人,也像是行将就木的死鱼。张着口费力呼吸着,再也不见从前雍容华贵的模样。
院长唤她:季夫人,有人来看您了。
女人毫无反应。
季启铭:夫人,我来了。
一听见声音,女人回光返照般从床上跳起,瞪大眼睛盯着来人。
季启铭语气淡淡:过得如何?病好些了么。
季启铭!季夫人直接要冲过来,却被两名护士紧紧摁住。
她死命挣扎,你这个疯子,该治病的是你!狗杂种,就不该心软接你回来,害了我们全家!
女人接连吐出恶毒的语言,季启铭却不为所动。
院长抬手。护士立马会意,给女人注射了镇定剂。
季夫人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最终无法动弹,被生生按回床上。
只有眼珠子死死黏在季启铭身上。嘴巴在动,却听不清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