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玥进屋后,五姨娘和九姨娘已经端坐于椅子上,慈眉善目,笑容温婉。只有脸上还未褪去的绯色提醒着桑玥,这两人方才有动过肝火。
九姨娘身穿一件白色刺绣妆花裙和一件金线菊纹上赏,整个人看上去金灿灿的,极为耀目。她的发髻上是华贵的红宝石金簪,与璎珞上的红宝石珠翠相映生辉,她往那儿一坐,耀得有些眼花缭乱。
五姨娘向来朴素,今儿只穿了件绿色撒花纯面百褶裙,发髻用一根玉簪轻挽与脑后。因怀孕的缘故,体态较往常丰腴了一些,脸色也红润有光泽。
九姨娘给桑玥行了个礼,柔声道:“婢子见过二小姐。”
桑玥并不叫九姨娘起身,唇角勾起一抹浅笑,眸中的隐晦难辨:“九姨娘在同五姨娘讲什么呢?我听着像吵架。”
九姨娘依旧保持着屈膝颔首的姿势,语气恭敬,声若天籁:“婢子在同五姨娘商讨去普陀寺上香的事,二小姐大概是听错了,婢子并未同五姨娘争吵。”
桑玥在椅子上优雅落座,淡道:“听错?你当我是聋子还是傻子?你该不会是仗着父亲宠你,就以为在府里可以肆意妄为了吧?”
九姨娘的双腿开始有些酸软,但二小姐不让她平身,她只能曲着。“婢子不敢。”
五姨娘打了个圆场:“玥儿,我们的确在商议去普陀寺上香。九姨娘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因我们是同乡,便想央我一起去。”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桑玥既然来了,就不想空手而归。
“九姨娘,你坐吧。”待九姨娘在绣凳上坐好,桑玥又道:“九姨娘是哪里人?”
“婢子是南越临淄人。”
“临淄啊,临淄与大周交界呢!那九姨娘可曾听说过大周的荀家?”桑玥问话时一瞬不眨地盯着九姨娘。九姨娘的眉心跳了跳,因低着头的缘故,桑玥倒也看不清她眸子里是什么眼神。
九姨娘微笑道:“奴婢不曾听闻过。”
桑玥的笑容里带了一丝清冷和戏谑:“连我这住在京城的人都知道荀家,九姨娘的家乡在临淄,与大周只隔几座山,居然不曾听闻过,这不是有些奇怪么?”
九姨娘的面色有些难看了,贝齿紧咬着红唇,眸中清辉闪耀,似在挣扎什么,忽而她深吸一口气,道:“二小姐,其实婢子是……”
五姨娘打断九姨娘的话,语气不容置疑:“九姨娘,改天我陪你去普陀寺上香,你先回吧。”
九姨娘面有不甘,但纠结片刻后还是带着子归退下了。
桑玥将五姨娘和九姨娘的神色尽收眼底,这两人分明有事瞒着她。九姨娘倒也罢了,毕竟是个无关紧要之人,但五姨娘为何也要对自己有所隐瞒?
“五姨娘,方才九姨娘在这儿你不方便说,现在她走了,你总可以告诉我为何要与她吵架了吧!”
五姨娘探出手摸了摸桑玥的脸,眼中竟是宠溺之情:“哪有什么争吵,不过是谈话过激了些,你不用担心我。对了,过些日子我带你去普陀寺一趟。”
桑玥疑惑道:“和九姨娘一起?”
五姨娘顿了顿,极力忍住心底的不情愿,道:“那便一起吧。”
夜深,风凉。
摄政王妃一袭紫色月华裙,立在富丽堂皇的大殿中央,内心和身影一般孤寂。她再次因为慕容拓的事情一筹莫展。儿子宁愿用刀戳伤自己也不近女色,这让她万分难受。一想到儿子腿上那狰狞的伤口,她就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更要命的是,自上次那件事后,儿子再没与他说过半句话。
樱桃端了果品进来,见摄政王妃又开始踱来踱去,心知她有烦心事了。
“王妃,您在烦什么?”
摄政王妃叹了口气,自果盘中拿了一枚枇杷,放在手心揉来揉去,目光落在殿外的一株桃树上,那是拓儿十岁时种下的,如今已枝繁叶茂、花香四溢。
“我在想怎样才能跟拓儿冰释前嫌,这一个月,他见了我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有多远走多远。”
樱桃暗叹,谁让你没事跑去给公子下顿媚药,他这不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吗?
“樱桃你给我出个主意。”
樱桃定了定神,小心翼翼道:“奴婢愚钝,但奴婢平日里讨好您的时候,就会做些您喜欢吃的糕点、讲些您喜欢听的话。奴婢认为,要与公子冰释前嫌,您可以试着投其所好。”
“投其所好?”摄政王妃的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我明白了。樱桃你过来……”
樱桃听完了王妃的话,在心里把自己抽了十个耳刮子。她觉得,再这么下去,她也会同那晚去魅惑公子的四个丫鬟一样,死得很难看!
慕容拓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月光透过窗棂子落在他俊美无双的脸上,似敷了层凉薄的轻纱,越发显得一双黑宝石般璀璨的眸子闪亮逼人。
“拓儿,睡了吗?”
慕容拓浓眉一蹙,翻身拉过被子盖在身上,又想给他下药不成?
王妃知道以慕容拓的耳力,即便睡着了也该被惊醒了。她的面色有些尴尬,轻柔地说道:“拓儿,你不要不理我,我向你保证,再也不会强迫你做不喜欢的事了,也不会随意给你院子里塞女人。”
说完,她将耳朵贴在门缝上,发现里面仍没动静。她嘴角抽动几下,清了清嗓子,话里带了哭腔:“我就你和锦儿两个儿子,锦儿整日忙着帮你们父王处理朝政,原先还有你陪我说说话、解解闷,现在连你也不理我了!你长大了、翅膀硬了,就不需要我这个娘了。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语毕,声嘶力竭地哭了起来。
慕容拓用被子蒙住头,苦肉计也没用!
王妃“哭”了半天无果,神色有些尴尬。她对身旁的暗卫使了个眼色,暗卫掏出铁丝将门给撬开了。
慕容拓一把坐起身,蹙眉道:“方才信誓旦旦说不会强迫我做不喜欢的事,现在就撬了我的门,母妃,你究竟想干嘛?”
王妃脸颊一红,毕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还得瞒着王爷,心里多少有些忐忑。她忍住羞涩,倒了杯茶递给慕容拓,讪讪道:“喝杯茶,消消气。母妃是来跟你讲和的,我知道人各有志,我不能因为一己之私就干涉你的自由和选择。”见慕容拓像见了毒药一般盯着那杯茶,她正色道,“放心吧,我以摄政王妃的名义向你保证,绝对没有下药!”
慕容拓狐疑地哼了一声,王妃深吸一口气,递过身子小声道:“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走遍了整个京城,给你精挑细选了一份礼物,你肯定会喜欢的。”
慕容拓一脸警惕地看着她,身子后仰尽量与她保持距离,随意抿了口杯中的茶水。
“进来吧!”
王妃一声令下,慕容拓抬眸……
“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