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飞燕要是知道她摔断了一条腿却没能弄掉韩玉的孩子,估计会气得三天吃不下饭吧。
桑玥与桑玄夜有的没的扯了几句,到了棠梨院门口,桑玄夜依旧有些恋恋不舍,桑玥懒得理会他的各种复杂纠结,转身进了院子。
一进屋,莲珠就上前,解下桑玥的氅衣,低声道:“小姐,果然是春玲。”
莲珠将氅衣挂好,倒了杯温水递到桑玥的面前,桑玥捧起茶杯,往放置了舒适软枕的椅子里一窝,嗤然笑道:“她得手了?偷的是打了封条的锦盒?”
莲珠蹙眉:“是!小姐和茉莉一直盯着她,没有打草惊蛇,后来她把锦盒藏进食盒里,出了棠梨院,奴婢跟踪她,发现她进了二夫人的院子。小姐,那么贵重的东西被偷了,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子归严防死守了大半个月,春玲始终无法下手,今儿桑玥赴宴时将子归带走,她当然不会放过这么个机会了。
“问题是有的,”桑玥喝了一口温水,眉宇间不显半分担忧,反而舒心地笑了:“打了封条,量韩玉也不敢乱动。”不过,韩玉不动,不代表别人不动。一想到这里,她就心情愉悦啊。
莲珠一见桑玥那灿烂得像朵花儿似的笑,就明白这个小姐怕是又要整人了:“小姐,你怎么猜到春玲是二夫人派来的内奸?”
对莲珠,桑玥的耐心比较足,她娓娓道来:“祖母送了两个丫鬟过来,冬茹虽故意装得嘴笨,可总想窥探里屋的情况,我因此怀疑过她,但上次跳蚤一事,是她给祖母通风报信的,我便打消了疑虑,祖母再怎么也不会害我,只想监视我而已。
至于春玲,第一次见她我就发现了不对劲,祖母院子里的二等丫鬟过得比其它院子里的一等丫鬟还好,她的手竟然裂开那么多口子,要么她是个习武之人,要么她特地装可怜博取我的同情,好衬托冬茹的圆滑。”
莲珠恍然大悟:“所以,小姐才将那么名贵的香膏赏给了她。”
桑玥已喝完一杯温水,又示意莲珠满上,继续道:“不错,我赏的,哪怕有毒她也必须用,否则就显得她不够忠诚了。那香膏上的气味只要沾上一点就会残留好几日,那晚,我便是闻到了香膏的气味,才会确定她别有用心,刚好,白天我又碰到韩玉在父亲的院子里鬼鬼祟祟,立即就将这两个人联系到了一块儿。”
莲珠气得挠心挠肺:“怎么处置她?她是老夫人送来的,无缘无故没了,怕是老夫人会怪罪。”
的确,不到忍无可忍,她不想同滕氏撕破脸:“你忘了上回的杜娘子吗?不用我们处置,韩玉自会了结她,你们只注意别让她死在棠梨院就成。”
“是!”
“少主!”说话间,子归将春玲拧了进来,随手扔到了地上,“她在院子里浇了火油,刚刚正准备点火。”
莲珠大惊失色,天啊!她和钟妈妈,还有茉莉,三个人六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春玲,居然没发现她做了那么恶毒的举动!她愧疚地跪在了桑玥脚边:“小姐,奴婢失职了!”
呵,得到了兵符就打算烧死她?韩玉,韩正齐,你们真的够阴险!等着吧,韩正齐,别看你捧着兵符去向慕容宸瑞邀功,我却笃定你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事不怪你,她肯定是个练家子,才一次又一次避过了你们的看守。”桑玥冷冷地扫了春玲一眼,只见她虽身处劣势,却不卑不亢,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不怕死?桑玥的唇角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子归,废了她的丹田。”
子归随手踢了一脚,一声闷响,赫然积聚内力的丹田已破!春玲恶狠狠地瞪着桑玥,要将她生吞活剥似的!
“本来我懒得动手,可惜有些人生得贱,偏要自讨苦吃,”桑玥不为她阴冷的眼神所慑,莞尔一笑:“子归,她的眼珠子看起来蛮漂亮的。”
子归点了春玲的穴道,探出两指,毫不拖泥带水地将春玲的眼珠子挖了出来,那动作和表情,跟摘葡萄没什么区别。
莲珠从头到脚一阵发麻,恶寒积聚于脊椎,凉飕飕的,可只要一想到她想用火烧死桑玥,这股恶寒立即就转化为满腔怒火,挖得好!
春玲痛得冷汗直冒,瞬间眼前的世界黑沉如森森地狱了,奈何她动也动不得、叫也叫不出,那种憋屈比疼痛更难以忍受,一股史无前例的恐惧开始在心底滋生,她没忽略掉桑玥在下达命令时露出的无比享受的笑容,她可以确定直到子归行刑完,桑玥的眼睛连眨都没眨一下。
哪个闺阁女子会这般血腥残忍?
见鬼了!她一定是见鬼了!这个二小姐,简直就是个恶魔!
桑玥慵懒地抬眸,莲珠忍住恶心,赶忙递过一个茶杯,子归将黑黝黝的眼珠子扔了进去。
桑玥意态闲闲地摸着修长的葱白纤指,唇瓣含笑,兀自叹息:“唉!我婶娘阴虚,得大补,子归你说,吃什么最养人?”
子归面无表情道:“脑。”
“呵呵,”桑玥笑出了声,听在春玲的耳中却那般冷绝狠辣,“现做,做了给我婶娘送过去,好报答她一直以来对五姨娘还有对我的照顾。记住,活着烹出的大脑汤才最鲜最嫩,明白我的意思吗?”
子归面色如常,道:“属下明白。”
活着烹出的大脑汤?春玲怕了,她真的怕了……
当头盖骨被内力掀开,春玲痛得几欲昏厥……
当开水浇进她的头颅,她还能听到脑浆沸腾的声响,还能闻到鲜嫩诱人的气味……
……
诗画被打死后,韩玉身边最得力的丫鬟便是诗韵了。诗韵长得眉清目秀、五官精致,身板儿是一等一的好,从前韩玉之所以不太重用她,是怕她被桑楚青看上,要去做了通房或者姨娘。可眼下,以滕氏的行事作风,很快便会给桑楚青送人。与其让滕氏塞一些不好把握的人,倒不如安排个信得过的去伺候桑楚青。不过,韩玉当真难以下定决心。
诗韵拿过一碗姜汤,要喂韩玉,韩玉撇过脸,沉声道:“我不想喝,太辣了。”
诗韵微微一笑:“奴婢给您准备了点心,先喝了吧。”
“二夫人,二小姐院子里的莲珠过来了,说棠梨院的小厨房给您炖了补汤。”门外的丫鬟禀报道。
韩玉对诗韵吩咐道:“我现在不想见任何人,你把汤收下,让莲珠走吧。”
“是。”诗韵依言去门口拧了食盒进屋,打开盖子,顿时一股异常浓郁的清香扑鼻,带着淡淡的酥油味儿和葱花味儿,真真叫人大快朵颐。
韩玉在晚宴上其实并没吃多少,这会子闻到从未有过的香味儿,立马感觉饥肠辘辘。她靠着软枕的身子微倾,目光落在暗红色食盒上:“端过来吧。”刚说完,想到了什么,“你先喝一口。”
诗韵愣了愣,心里苦涩,只笑着舀了一勺喝下:“味道很鲜,是猪脑汤。”
韩玉足足等了十多个呼吸,并未发现诗韵出现任何异常,这才让诗韵将汤端了过来。
猪脑汤虽然看着恶心,但滋补效果是极好的,她在江南没少喝过,但像今儿这般鲜嫩的尚属首次得偿,以往只喝汤,从不吃,现在,一碗下肚,她竟然舀起白花花的豆腐状的脑吃了起来。
还真是不错!
诗韵打趣地笑道:“二夫人自从怀了身子,胃口没像今晚这般好过呢,奴婢明儿去打听这汤是谁熬的,向她学学,日后奴婢天天给二夫人熬着喝。”
“这倒不必了,没得让人觉得我小家子气,像没用过好东西似的。”和颜悦色地说完,韩玉将所剩无几的“豆腐花”舀了一大勺放入口中,舌头和硬腭一压,正打算吞入腹中,却被什么东西硌到了,滑滑的,圆圆的,她咬了咬,像生桂圆那般,似软还硬。
眉头一皱,她吐到了勺子上,定睛一看,像玛瑙,但玛瑙合该是硬的。她瞧不出个所以然,只觉得它很像……唉!怎么可能?一定是自己想多了。猪的眼珠子可比它大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