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楼,周伊汶敲了敲门。
待房内主人一声“进来”,她才推门进去。
就见沉诺西装外套搁在座椅上,他人正站在镜前,手执一条深蓝领巾,绕在颈部。
“大太太让人送来这些。”
“放桌上吧。”
他转头看了一眼东西,淡淡说了句,又专注在系领巾上。
周伊汶瞧着,一边走向他,一边将落在前胸的长卷发别到耳后,弯唇道:“沉总,让我来?”
沉诺心情有些烦躁,便转过身让她来弄。他看向桌上托盘里的东西,又问:“那是大太太让送的?”
周伊汶答是,瞧着他衬衫最上两颗纽扣解开,知他想做小围巾的打法,开始专心系起。沉诺高,她穿着高跟也只到他喉结处,这会儿的距离能清晰感知他健壮的胸肌与宽广的肩线。
她尤其佩服他的自律和毅力,无论每日多忙,都坚持晨跑健身,有时为了赶上工作进度,与他汇报工作的职员还要跟着他一起跑,对他的身体指标,周伊汶掌握得比他自己还清楚。
当她系到一半,微微抬眼,这才看见他侧脸的红印子,一下便愣住,眼里浮现心疼。
沉诺见她磨蹭,低头看她一眼,周伊汶一袭抹胸红裙,从他角度,入眼就是圆鼓鼓的两团白嫩,他不由得微微蹙眉,扯掉领巾阻止她继续的动作,“算了。”
“对不起,沉总。”
沉诺摆手,自己系上衬衫纽扣,他原想拿领巾掩盖脸上的伤痕,但其实作用并不大,他也不介意了。
他又问:“楼下怎么样了?”
“正进行着您父母亲的第一支舞,”但周伊汶知道他想听的自然不是这些,又继续汇报到场祝贺有哪些重要人物,从政界到商界,把他当前最关心的两位放在最后提及,“至于鸿基集团,陆豫信与他夫人到了有一阵,陆老说是人在外地,赶不回来。汤居集团则是汤铭瑄汤总亲自来了。”
沉诺点点头,拿起外套穿上,准备下楼去。
“沉总,”周伊汶却叫住他,欲言又止,看着他脸上的伤,柔声问:“还是我帮您冷敷下,您再下去吧?”
沉诺再次看向托盘上的冰块,冷气散发开,那一瞬间,季思汝这个名字就浮现在他脑海里。
他先想起了刚刚在楼梯处的一幕幕。余光里的匆匆一眼,她今晚很美。
湖蓝色的丝裙,她适合一切美好的颜色,长发挽在了脑后,她今晚没有戴眼镜。
以前他们在一起时,当他拿下她眼镜,她看不清,双眼会慢慢寻找焦点,然后就落在他一人身上,只注视着他,满眼皆是他,每每这种时候,他就忍不住吻她。
但刚刚他甚至都不敢正眼看她。
他害怕从她脸上看到什么表情呢……什么都有。害怕她是冷漠的,是失望的,是同情的,是难过的,是心疼的……无论哪一种都好,哪一种他都不想见到。
然而经过她后,他却忍不住回头。
她这些年也不知是怎么照顾自己的,一次见她比一次纤细,背影瘦削,单薄的肩膀看得出在用力绷紧,像在抑制什么……
在抑制什么……她在抑制什么……
他于是暗暗猜想,暗暗欢喜,是不是在抑制对他的关心……
从以前,会关心他被骂被打会不会疼的,就只有她。
他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见沉莹与沉钰同她一起玩。她很神奇,不过初来乍到,就能让那两个娇生惯养的小姐少爷围着她团团转。
大概是那两家伙从小被他们母亲逼着提前学习各种技艺,而她每次来就会带来一些他们从未见过的街头玩意儿,魔方,花绳,电子宠物机,游戏机……都是她哥哥给她买的。
她有一个很疼爱她的哥哥。
那会儿他每次看到她,都是一副乐呵呵的模样,也能想象她家里有多宠她。
她每次来,遇到沉家上下每个人都会礼礼貌貌地问好。唯独对沉钰,每次玩游戏,都能听见她说沉钰笨。
“沉钰!这世上还有比你更蠢的猪吗?”有次,她这么问沉钰。
“当然有!”沉钰毫不犹豫接道。
比他们稍年长的沉莹也忍不住嫌弃自己的亲弟弟:“知道了,猪。”
后知后觉的沉钰就反驳:“你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四眼妹!”
“你才什么都不懂呢!我哥哥说了,眼镜是智慧的象征,聪明人才戴眼镜!讨厌鬼,不跟你玩了!”她气鼓鼓地跑开。
她是最讨厌别人说她戴眼镜这点了,一出生就近视,并不是她可以选择。
那次她就说和沉钰绝交,一个人跑到后花园玩。
那次也是沉诺的机会,他从很早前就想接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