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仕平先低了这个头,开口与两个儿子打招呼,把身旁的女人介绍一遍。tracy裴诗画,今年刚毕业于某名校的书画鉴定专业,话语间并没有直接袒露两人关系,可却还在末尾说:“迟早你们也会见面,今天是个好时候。”
思汝听着女生年纪就比季洲季沁大不过几岁,难免起了恻隐之心,扯起笑容:“沉伯伯,裴小姐好。”
但她身旁的两个男人却不给自己父亲这个面子,仿若无闻般,漠视这段寒暄。
沉钰更直接与思汝挥手,“我先进去了。”
沉仕平喊他站住,他也没有停,裴诗画在一旁安抚沉仕平算了。
期间思汝敏锐地注意到裴诗画的目光短暂地流连在沉钰离去的背影,两人是刚见面还是旧相识?思汝脑海里闪过一个不该有的念头,情愿裴诗画是真的见异思迁,也好过跟在沉仕平身边。
再观沉诺,人站在沉仕平面前心却也不是朝向他的,眼里哪有一分对父亲的尊重,甚至于,他连看一眼都不屑。
而如果说沉仕平对沉钰还能动怒,那他对沉诺这个儿子却连一声责骂也说不得。现在在沉家,除了沉老爷子往下掌权的便是这个幺子,连办个宴会请什么宾客都要拿去给他过目一遍。
不想场面僵持得太尴尬,思汝还是当起了和事佬,请他们两位先走,她和沉诺晚点再进去。
待他们走远,思汝才问沉诺有没有事?
沉诺看向她的眼神已经柔和,他摇头:“有事的不会是我们。”
思汝无声叹气,几乎能预见接下来的画面。
果不其然,裴诗画不招沉家人待见,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她心理素质很强大,跟在沉仕平身边叫人的时候毫不含糊,俨然一副名正言顺的四太太模样。
约十来分钟后,思汝随沉诺进沉宅门,踏入主厅时,已然能感觉到场面的尴尬,但她的来临明显缓和了气氛,主厅里各位纷纷把注意力转到她和沉诺身上。
沉老爷子还未下楼,思汝先唤在场的长辈,许久未见的沉诺大伯父一家,又添了个小孙女,大家都说她和以前没什么变化,沉诺的大伯娘还开玩笑,以为她早就嫁进来沉家了,
这时裴诗画便接了句:“缘分就是奇妙,兜兜转转,该在一起的最后还是会在一起。”
但她的话无人接茬,一时间气氛又微妙起来。
思汝悄悄观察着大太太与二太太脸色,向来清冷严肃的大太太是全然不在乎的态度,而近年渐有富态的二太太在一旁,心思也只在儿子沉钰身上。
这时沉缁福下楼来,大家起身去唤老爷子,也差不多是时候开席。
沉仕平应该是头次带裴诗画与老爷子见面,老爷子却像是早就知道她的存在,在沉仕平介绍后便直接训斥:“今天是家宴,谁允许你带外人来?”
更发话让管家把这位裴小姐请出去,别耽误他们一家团聚。
沉仕平自然是不肯,搬出两人是真爱这一套,知道大家会反对,但依然坚持给tracy一个名分。
气得沉缁福一个巴掌就落下,“给你叁分颜色,你还把自己当回事了?你瞧瞧这些年自己都干了什么混账事,今天还有脸在这里丢人?”
老爷子是真老当益壮,讲话抑扬顿挫,中气十足,在场除了沉仕平还在维护身后的女人,其他无人敢吱声,
一贯敢言敢做的沉莹站在最后与思汝挽手,窃窃私语吐槽自己的父亲:“真好出大戏,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男人至死是少年?shameonhim.”
思汝来前也料不到现下这场面,她琢磨着沉爷爷的话,一半心思想到了别的事情上。
这场面沉家无人插手,思汝自诩半个外人也自然不能予以置评。但她是万万没想到,出来调解这一切的,竟会是她一直敬佩的大太太。
陆佩兰先安抚老爷子,说今天好日子,大伯爷一家难得回来,在场还有两个小朋友,让老爷子别动怒,说不过就是多个人罢了,叫着各位赶紧入席,发现少了个位置,也连忙给裴小姐添座。
沉诺二哥那个还在襁褓的女儿也哭闹得正是时候,老爷子最后消气入座,第一句话便是夸赞陆佩兰持家有道。
一顿传统的中式团圆饭,表面和和气气,是有人吃得不是滋味。
饭后转移到花园赏月,沉仕平转述裴诗画身体不适,带着她先离开了。
“她如果敢留到最后,我还能稍微钦佩她一点。”沉莹与思汝一起点灯笼,说道。
思汝始终念着女生年纪不大,心有惋惜,“到底是个刚毕业的学生,胆怯也正常。”
沉莹笑了笑,“就是出这个门容易,再进门可难了。她若还想再进这个门,除非生个一儿半女吧,否则这家哪有她一席之地?”
思汝闻言,看向那边陪爷爷和大伯父讲话的沉诺,又抬头看向那轮明月,心思凝重。
夜深。时隔多年,思汝再一次留宿沉宅。
她以前睡过那间客房已经随宅子翻新改作另一个书阁,虽然偌大宅子也不缺客房,但陆佩兰问她要不要到她房里的外间休息,那原本是给陆佩兰的贴身女佣准备的,这些天她正好回老家过节,床褥都是换新的,思汝自然不介意。
睡前,陆佩兰还让小厨房炖了燕窝糖水给思汝当夜宵,又送了件紫罗兰翡翠手镯给她,那是陆佩兰前阵子在一个慈善宴会上拍卖得的,紫翡晶莹,很适合思汝这样的年纪戴。
思汝受之有愧,前段时间陆家出了那么大事,她只是电话慰问并没有亲自来关心陆佩兰,和沉诺和好这些日子也一直没有先告知她。
思汝与她道歉,陆佩兰笑她傻,“一件饰品而已,说得这么严重。你们年轻人分分合合很正常,沉诺待你好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