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铃声悠悠响起,沉寂的校园再度热闹起来,走廊上到处是学生穿梭打闹的身影。
初冬的寒意丝毫挡不住青春期少年少女们的洋溢的热情,蔚蓝晴空下,他们正年轻。
“每次看到这些孩子,都能想到我高中的时候。”校长斜靠在窗前,看着外面的学生们,不禁发出感叹。
林清秋端坐在沙发上,轻抿了一口茶水,笑道:“你高中的时候可没这么蓬勃向上啊,要不是你妈拿着鞭子跟在后面抽你,估计你都考不上大学吧。”
“哎你这人,真是不厚道!”校长大笑道,“小阮老师还在呢,别毁我形象行不行?”
阮星尤被轻松的氛围感染,不禁也笑起来。
林清秋转头看她,揶揄道:“不哭了?”
“老师”阮星尤闹了个大红脸,她也不知怎么就一时情绪失控,现在后悔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就当刚刚的事没发生吧,给我留点面子。”她双手合十搓了搓。
两个男人都朗声笑起来。
阮星尤拘谨地坐在林清秋身旁,被他们笑得羞赧不已,好不容易才找了个话题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对了,老师,你怎么会到我们学校来,还认识我们校长?”
“我俩是老朋友,好久没见了,最近我有工作在a城,就过来碰个面。”林清秋眼神指了指校长,而后又看向她,“顺道也看看你。”
他话语间的亲近一如以往,阮星尤抿了抿唇,很难形容她现在的心情,既高兴于老师还肯认她这个学生,又因自己轻易得到了原谅而愧疚。
“老师我以为”
似乎是看出来她未出口的话是什么,林清秋也没有强求,只是摸了摸她的脑袋,像个慈爱的大家长。
校长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疑惑道:“不是,小阮老师,你怎么这么问?不是老林把你介绍到我们学校来的么?”
“哎”林清秋眼瞧着他话从口出,没来得及拦,急得整个人都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老师”
再回头小丫头就已经震惊又感动地冒泪花了,他又是无奈又是好笑,指指好友埋怨道:“瞧瞧,又哭鼻子了,你看这怎么哄吧?”
“噗嗤”阮星尤被他头疼的语气逗的破涕为笑,颇难为情地快速擦干了眼泪。
她一直以为毕业时是班导开的推荐信,没想到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一直是老师在为她保驾护航。
是不是也可以这么理解?
他其实早就不怪她了,毕业的时候,如果她再主动去道个歉,是不是就不用陌路这几年了?
阮星尤看着和校长插科打诨的林清秋,男人身上自带着很浓重的书香气韵,这是靠多年的熏陶而成,即便是如此闲适的话谈,也依旧带着些与旁人不同的清雅出尘。
“老师。”她突然开口,“我能请您吃个饭么?”
男人短暂的怔愣后失笑,“请我吃饭?”
“嗯。”
阮星尤目光坚定和他对视,“可以么?”
短暂的视线交汇间,林清秋的眼神似乎变得更加柔和,阮星尤不确定他是否看懂了自己执拗所在,只见他弯了弯眼睛,“当然可以。”
“不过”他话锋又一转,“在那之前,我这个做长辈的得先安排一顿。”
阮星尤提起的心又霎时放了回去,温声道:“好,都听老师的。”
校长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人精似的也从两人的状态里觉出了一丝异常,见状立马大手一挥做了个好人好事,“那老林你择日不如撞日,就安排今天午饭吧,小阮老师,特批给你放一小时假,不吃撑不准回来啊。”
于是在热心校长的怂恿下,师生俩提前开启了午餐行程。
林清秋的车就停在楼侧,他遥控开了锁,阮星尤跟在他身后,还有些拘谨,毕竟和老师的重逢猝不及防,她还没有找回以前两人相处时的状态。
反倒是林清秋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还依着以前的习惯提前给她拉开副驾车门,阮星尤冲他笑了笑,弯身坐进去。
她下午还有课,不能跑太远,午餐地点就定在了隔壁街的一家私房菜馆。
封闭的车厢将些微不自在的气氛放大到极致,阮星尤捏着手指,努力想找一些轻松的话题。
突然,她注意到身前的内置暗夹里露出一页边角,上面印着市立医院的logo,她条件反射将那张纸抽了出来,边问道:“老师你去医院了?哪里不舒服?”
问诊报告上“异常”两个字一闪而过,还没等阮星尤细看,纸已经被人飞快抽走,林清秋绷着脸将纸揉成团扔在后座,声音瞬间嘶哑,“别乱碰。”
阮星尤愣了半晌,心脏才从一瞬间的冰凉里回温,她无措又仓促地说了声“对不起”,却没有得到回应。
她在老师这里已经没有特权了,不能像以前一样随意地翻乱他的车子,也不能未经同意就看他的东西。
阮星尤从未如此清晰地认知这一点。
先前和谐的氛围全都是假象,她早该有自知之明的,有些事情或许可以随着时间淡忘,但却永远也无法抹掉它存在的痕迹。
裂缝一旦产生,即便可以修复,也不可能是毫无瑕疵。
一顿饭两人都心不在焉,阮星尤没尝出什么味儿来,反应过来时只感觉满嘴的苦涩。
林清秋在校门口与她告别的时候倒是恢复了那副温润的模样,不过在阮星尤看来那只是为了不让她难堪而装出的客套罢了。
高高兴兴出门去,失魂落魄归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