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是“还”给秦伟忠,而不是赠予?严队长的“遗书”里头有说。
木匣子里除了房契地契,还有一对龙凤镯子、一对金耳环和一根金项链,其余零零散散有些玉器、银器,以及一支钢笔。
“这是……”
“应该是严队长给你准备的嫁妆。”卢主任感慨地说:“他真把你当闺女看。”
严队长对丁小琴如何上心,卢主任已经见怪不怪。
“可说好给我叁转一响的,没凑齐就走人了,说话不算数!”丁小琴表面在“埋怨”严队长,实则是想念他。
说着说着丁小琴哭了。
木匣子里还有一封信,是严队长未雨绸缪写的“遗书”。
他在里头写到:“闺女啊,今个儿乡里成立公社,以后咱们日子有奔头了,爹我高兴得很啊!
可不高兴的是,老子今天咳出血来了,肺不好,怕哪天突然翘辫子了,就先把信写了吧,望你一辈子看不到。
若看到了,老子就埋土里去了。东西你收好,爹没啥本事,挣不下太多东西,你凑合着用吧。”
看着这发黄变脆的信纸,丁小琴不得不相信十年前严队长就已经开始准备“后事”了。
他老咳嗽,她一直以为是他抽烟太凶所致,现在想来,他应该早早就察觉到了身体不适。
阴差阳错,病痛让他留下了只言片语。不然意外来临,他只能措手不及。
“爹……”丁小琴泪眼婆娑,看不清字迹,呢喃道:“闺女不孝……”
她想起自己不认他,时常与他发生口角,也从不听他的话。刚进养殖场时她搞得那儿鸡飞狗跳,让他颜面扫地。
如此种种,“罄竹难书”……
“不至于。其实严队长就喜欢你对他发火,与他作对,让他善后,这是他的乐趣……”秦伟忠如是安慰。安慰得丁小琴“哇”一声哭了。
除了丁小琴哭,秦伟忠还见卢主任在一旁假意忙活,不时用手快速地揩一下眼角的泪水,想必对于严队长信中的内容,她听来也十分动容。
而这信与其说是遗书,不如说是日记,由严队长断断续续记录着一些乡里、屯子上的片段,和丁小琴有关的生活片段。
比如……
“闺女小学毕业了,正好及笄,可以找婆家了。我给闺女看中的夫婿是隔壁老樊家叁姨婆二嫂子的邻居曾二狗。刚从部队转业回来,是个人才。”
秦伟忠念到这段不禁笑了。丁小琴也无奈地摇摇脑袋,跟着破涕为笑。
她怕泪湿了信纸,便交给秦伟忠念信,奈何信中内容杂七杂八,没个正经。
“严队长就是这样,笑对人生。”卢主任总结,“该严肃时严肃,该嬉皮笑脸时嬉皮……笑脸……”
这是夸吗?
卢主任“夸”不下去了,只说:“左右……是个好人……”
严队长的确是个好人。当年秦家没落,秦伟忠因为成分是地主阶层,在乡里没奔头,便去了关外讨生活。
严队长一直记挂着,等有大锅饭吃了,他立马叫老乡传信给秦伟忠,把秦伟忠叫了回来,安排住、安排吃、安排活计给他做。
如今他第一时间把院子还给秦伟忠,也是仁至义尽了。
据信中交代,这院子是他心中的一根刺,他一直觉得是自己霸占了原本属于秦家的家产。
那年改革,这秦家别院分给了屯子上一绝户,是组织上给予孤寡的照顾。
孤寡死后空置着,待严队长回乡上任才又转手到了严队长手中。严格说来,这是历史原因造成的,并非严队长的错。
其实严队长不表明,这些弯弯绕绕秦伟忠并不清楚,也不会去争抢,更不会去组织上要个啥说法。在后山独立小屋有片瓦遮头他已觉足够。
“如今有了小琴,小屋哪里足够?呐,秦伟忠你拿着吧。”
除了房契、地契,还有院门大锁和几个屋的小锁钥匙,卢主任把一大串“铁疙瘩”叮叮哐哐全交给了秦伟忠,完了加了一句,“物归原主。”
秦伟忠无语哽咽。没想到兜兜转转半个世纪,族上的部分产业还有回来的一天。
“这下子不用修屋了。”卢主任语气显得轻松,“和丁小琴搬来这儿吧,宽敞。”
“我和丫头搬来?卢主任同意我们同居?”秦伟忠与丁小琴不大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