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公子深深的看了霁云一眼,抬起衣袖在自己手方才碰触的地方又擦了几下,有些含糊的道:
“以后记得,别碰,那些脏东西,会让自己也变脏的。”
低低的,宛若耳语,不知是说给霁云,还是说给自己。
两人走出房间时,正碰见王保鲍林方宏三个。
青公子却是眼都没抬,径自默然从三人面前走过。鲍林的情绪有些烦躁,哼了声有些厌烦的转过头来——再得主子钟爱又如何,不过是个玩物罢了!也就是那老阉狗,才想着靠一个卖屁股的男人来固宠!
王保神情也有些阴晴不定,眼睛在青公子二人身上停了下,又旋即挪开。
倒是方宏,依旧恭恭敬敬上前一步冲着青公子一拱手道:
“公子安好。方宏明日便要离开,公子看今日何时有空,让方宏转交上京捎来的礼物。”
青公子站住脚,注目即将坠落的金乌,嘴角露出一丝奇异的笑意,喃喃道:
“晚间吧,戌时,不误了你上路的时间便是。”
因押运的是大批金子,为防出去时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方宏等人议定夜间出发,连夜赶路,天明时便能赶到百里之外的溧阳镇。
只是青公子话出口后,旁边却久久没有声音。却是三人没想到青公子竟然会笑,且也从未见过这么美的笑靥,一时竟是全都呆住了。
“别让那些奴才跟着我,今日,我想自己呆一天。”青公子也不管他们,自顾自的吩咐道。
鲍林不自觉“嗳”了一声,一语出口,才惊觉,不由顿足暗骂:“该死,果然是祸水,竟能惑人神智!”
王保倒是无可无不可——不让人跟就不跟算了,这一大一小,和两个废人也无什么区别,量他们也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霁云捧了竿碧绿的洞箫,低着头跟在青公子后面。身后隐隐传来鲍林有些烦躁的声音:
“……不过两个小白脸罢了,就那般厉害?那祈梁国不是号称雄兵十万吗,难道全都是酒囊饭袋,竟连两个小白脸儿都收拾不了?”
霁云垂下头,眼里暗含了一丝笑意——定是爹爹他们打了胜仗的消息已经传到上京,太子一派顿时慌了手脚,而着急让方宏把这批金子运过去,便是为了打点其他朝中重臣,目的便是为了让爹爹他们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只是这次,他们的阴谋是注定不能得逞了!
青公子的箫声在山中呜呜咽咽的响起,那些带了镣铐的淘金者正好经过,许是箫声太过凄凉了,有人眼中止不住堕下泪来……
直到满天星斗,霁云才搀着青公子缓缓向小屋走去,只是路太黑了,经过那一排排黑魆魆的石房子时,霁云一脚踩空,一下跌倒,连累的青公子也摔了一跤,两个人瞬时都成了灰头土脸的。
等方宏如约赶到时,便被霁云拦住,只说公子正在沐浴,让方宏在门外足足等了一个时辰之久。
方宏虽是心里着急,可女儿来信嘱咐,言说让自己一定要趁机拉拢这青公子——
毕竟离开了这么久,仍能令太子殿下念念不忘的,也就一个青公子罢了!
若真能把这人拉过来,以后在太子府中,女儿也就得了一大助力。
好不容易等到青公子沐浴完毕,霁云转身进房间通报,方宏理了理衣襟,刚要进去拜访,不妨下面石房子处忽然一阵扰攘,然后就有兵器撞击的声音传来。
方宏顿时一惊。王保和鲍林也听到声音,慌慌张张的冲出房间,一声尖利的呼喊声传来:
“快来人啊,这儿发现了一条地道,有人要逃跑!”
很快又有人赶来,说是在石房子下面发现了一条不知通往何方的地道!
三人脸色都是一白——私开金矿等同谋逆,要是真有人逃出去,传出一点儿半点儿风声,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三人相视一眼,拔足就往喧哗处跑了过去。
好在有惊无险,小半个时辰后,事情终于查明——那些囚犯竟然果真在地下挖了条通道,通道足有三四里远,入口就在最中间那间石房子里,等谷中卫士追过去时,最后一名囚犯已经跑到了通道的尽头!
只是从地道里钻出来时,众人才发现,地道的出口仍是在谷中,不由均是暗暗庆幸。
鲍林当场亲自举刀杀了带头的人。饶是如此,三人仍都是出了一身的冷汗,忙指挥着兵士挨个搜查,直到最后确信除了这间石头房子,再没有其他房间有地道,才算安下心来。
而此时,已经是子夜时分,正是三人议定护送黄金出发的时间。
方宏瞧了瞧青公子的房间,早已是漆黑一片,不由叹了口气,真是太不巧了!看来,只有等下回了!
一箱箱的金子被运回地面,下面早有车马行的人在等着,又赶紧抬上车,很快由四五十个高手护卫的这支队伍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天明时分,方宏的队伍果然按照计划到达了溧阳镇。
一夜急行,早已是人困马乏,便是那些高手也都面露倦色。
方宏指挥着众人把箱子搬进一个空着的房间内,命令一部分人防守,其他人则先去休息,一个时辰后换岗。
安排完后,便回房间倒头睡下。
哪知好不容易睡着,外面又传来一阵吵嚷声,却是又有几十个人前来投宿。
客栈老板不由大喜:
今儿个果然是黄道吉日,竟一下来了这么多客人。
方宏被吵嚷声惊醒,忙披衣下床,到外面一看,心里不由一跳:
来人虽然个个风尘仆仆,便是着装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标志,看不出什么来头,却是个个气度非凡,竟是人人□一匹宝马良驹,腰间都斜挎宝剑,特别是中间簇拥的那位十四五岁的少年,更是不可小觑,虽然一张大大的斗笠完全遮住了容貌,坐骑竟是一匹罕见的汗血宝马!
方宏常年四处奔波,眼睛最是精刁,知道八成是哪个世家的公子,不然怎么可能有这般排场?若以一贯谨慎的性子,早小心翼翼的避让开来,唯恐惹祸上身。
可这会儿子,却把平日的小心完全抛掷脑后:
一则身后可是满满一车金子;二则任他是哪个世家,都不可能大的过自己背后的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