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三小姐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对冷轩蓉交代一番之后她便乘上软轿匆匆走了。冷轩蓉也坐上了之前去接她的那顶帝师府的软轿,缓缓而去。
冷轩蓉有些想不明白,今天安平之所做的事情,说是为了给她一点补偿,明摆着是要让那贺蕊萍丢脸,可看窦三小姐的反应,他所说的赏花会却又是另有玄机。这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自己中毒的事情还没查清楚,不知道又会被卷入什么麻烦里去。安平之不是一个好对付的角色,他阴晴不定,做的事情旁人也很难猜测透,只要跟他扯上关系,就总是让冷轩蓉心里暗生恶寒。
冷轩蓉安然回到了骁瀚王府,而等曾颜良再露面时,已经是掌灯之后的事情了。
冷轩蓉将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曾颜良,曾颜良也不由得大吃一惊。本以为自己行事算是隐秘了,没想到却已经弄的像是天下皆知了一样。再躲躲藏藏似乎也没有什么意思了,曾颜良决定以后放开手脚去调查。当冷轩蓉问及调查的情况时,曾颜良的神情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事情已经查出眉目,要找到下毒的人也只是时间的问题,只不过,这件事……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曾颜良说的含糊其辞,像是不想对冷轩蓉多说了,冷轩蓉知道颜良大哥这样一定是有他的理由,便也没有多问。中毒毕竟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冷轩蓉现在将要面对的事情比找出下毒的凶手更为重要。
当曾颜良听说安平之要带冷轩蓉进宫之后,腾的一下起身道,“不行!”
冷轩蓉就知道颜良大哥会这么说,她苦笑着伸手拉住曾颜良的手臂,让他重新坐下,然后说,“窦三小姐说了会帮我,而且这件事似乎也还有回旋的余地。”
曾颜良望着冷轩蓉,半天才沉声道,“在那赏花会之前,我一定揪出给你下毒的那个人。”
说完这话,曾颜良起身出了冷轩蓉的屋子,快步离开了骁瀚王府。
皇城虽然没有实行宵禁,但一到掌灯之后街道上就几乎没有行人了,曾颜良匆匆而行,很快到了一个巷子里不起眼的小酒馆。
酒馆中只有一桌客人,桌边围坐的几个人看到曾颜良之后,冲他招了招手。
曾颜良来到桌边,不等坐下先开口道,“十九哥,白大哥,我们的行动,全都暴露了。”
坐在那里的小十九闻言抿嘴笑着,道,“颜良老弟,你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们的行动可没有暴露,暴露的不过是我们放出去的风声罢了。”
曾颜良闻言一愣,看看小十九,又看看白重令,他猛然惊觉,原来他们两个人知道一定会有人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所以用了什么障眼法!难怪自己还觉得奇怪,这两个人做的事情如果被骁瀚王和安平之他们发现,那些人又怎么会一点动作都没有呢!
“十九哥,这么说我们依然可以按照计划去行事了?”
小十九和白重令都点了点头。
一夜无话,到次日清晨,曾颜良早早回了骁瀚王府,刚一进门就有王驾亲卫来找他,说是王爷要见他。
曾颜良不慌不忙整理好衣装去见骁瀚王杜亦霖,书房之中,杜亦霖像是几天几夜没有合眼,桌上堆成小山一样的奏折和信件从一边移动到了另外一边,看样子他是拼命的把这些东西都处理掉了。
曾颜良站在远处等了约有两柱香的时间,之后才听到杜亦霖沉声唤他过去。
“曾颜良,那件事情,你查的怎么样了?”杜亦霖难掩脸上的疲倦,但他坐在那里,还是有十足的威严。
曾颜良抱拳行礼,之后回答道,“已经有了眉目,就差捉拿那下毒的真凶了。”
“嗯。给本王说说你们都查到什么了,那真凶又是谁?”杜亦霖理所当然的用命令的口吻对曾颜良说。
曾颜良犹豫一下,没有马上开口。杜亦霖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开口又说,曾颜良,你可别忘记了,你是我王驾亲卫中的一员,你所做的事情,也关系着我骁瀚王的脸面。更何况,你和麒麟营那些人要做的事情到底会牵扯出什么来,你们自己怕是不清楚吧。
曾颜良闻言马上抱拳道,“王爷既然知道我们要做什么,又何必再来逼问我呢。”
曾颜良这话说完,杜亦霖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缓缓站起身来,可还没等站稳,身子却猛地栽倒下去。曾颜良眼疾手快,上前一步扶住杜亦霖,口中惊道,“王爷,你怎么了?”
杜亦霖站稳身子推开曾颜良,紧锁双眉长出了一口气,道,“朝中现在已经知道了本王和安平之都在对刑司施压,就连那安丞相也公开点了刑司办事不利,现在正是恶斗之时,刑司这一团火,说不定会燎起整个朝廷的暴丨乱,本王与五先生步步小心谨慎,难道你们要眼睁睁的坏了大事么?”
曾颜良后退一步,沉声道,“王爷所说的大事,难道就是包庇真凶,再找一个替罪羔羊?”
“那又如何!”
杜亦霖猛地抬头狠狠瞪着曾颜良,怒道,“本王要救的是整个朝廷和这煌湳国的天下!难道所谓的真相对你而言,比让天下百姓免于流离失所身陷战乱妻离子散更重要吗?”
曾颜良站在那里,久久没有说话。
杜亦霖扶着桌案的手有些发抖,他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像是好不容易才将火气压下来。
“曾颜良,官银被劫那件事,不会就那样了结的。”杜亦霖突然开口道,“你想得到的真相其实已经得到了,你咽不下去的那口气,本王也明白。只是,要成大事,就要有英雄断臂的决心和勇气。不隐忍一时,就得不了最后的胜利。”
曾颜良听了这话,脸上的表情也不像刚才那样平静了。他皱着眉头,眼中露出怒色,上前一步与杜亦霖面对面,咬着牙沉声道,“为了你等大事,一人一命都是草芥,这样的一人一命,确实没法与你说的那些大义相比,可你所说的英雄断臂,也未必就是壮举。真相我一定要寻出来,王爷你尽管放心,曾颜良不是执着于真相,而是一定要揪出那幕后真凶。”
说罢,曾颜良后退两步,冲杜亦霖重新抱拳施礼,而后轻声说了一句,“还请王爷保重身子,颜良告退了。”
曾颜良转身离去,待屋中只剩下杜亦霖一个人的时候,他那张冷峻的面容上,缓缓浮现出一丝笑意。
身子沉的要命,杜亦霖又看了看桌上那座小山,仔细检查一遍,确定自己已经全部处理妥当了,这才起身要去休息。他生怕再像刚才那样晕眩,于是动作慢的像个七旬老者,等好不容易挪到内室暖榻,却听到了外面房门轻响起来。杜亦霖这颗心骤然提起,以他现在的状态,可实在是没法应对那些烦心事儿了。
但稍等片刻,就听房门一响,随即传来了窦皓维的声音。
“王爷?睡了么?”
杜亦霖这下才放心,他也没有应答,只是持续着缓慢的动作,翻身倒在暖榻上,然后轱辘两圈贴在了立在墙边的软衬上。
不多时,窦皓维进了内室,一看杜亦霖贴在那里一动不动,他的动作也放轻了许多。窦皓维爬上暖榻,支着身子想看看杜亦霖是不是真的睡着了,可他刚凑过来,杜亦霖就突然转身抬手揽住了窦皓维的脖子。
果然又是一阵眩晕,杜亦霖紧紧的闭着眼睛,等着这感觉过去。等他再睁开眼睛,发现窦皓维依然被他搂着脖子呆呆的望着自己。
第二百四十四章 内有隐情,梁三公子
杜亦霖伸手拍拍窦皓维脸颊,小声问,“是不是又出什么事情了?”
窦皓维这才反应过来,甩开杜亦霖的手,皱着眉头告诉杜亦霖,刑司衙门已经从贵德楼伙计口中审问出了给冷轩蓉下毒之人的身份。
杜亦霖没有要起来的意思,只是懒洋洋的翻了个身,用慵懒的声音问窦皓维,“我要是猜得没错,刑司衙门也应该查出了那个人是从哪里出来的了?十有八九,这件事又与大将军府扯上关系了吧?”
窦皓维轻叹一声,点头道,“王爷猜得没错,大将军府虽然表面上有了倾向安丞相的动向,但实际上依然是未知数。刑司这次将矛头对准大将军府,一定是得到了安丞相的授意。”
“胡奇章那个老头子没有别的本事,就这给人泼脏水的本事最厉害了。这次大将军府被盯上,再也保不住中立的姿态了,皇上还是那安家老贼,大将军非选出一头不可。”
杜亦霖幽幽的说着,就像事不关己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