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么想我能理解,他是堂堂蒋探花,虽然离了官场,可是京城提起他的人,谁不是佩服有加,他虽无官职却已经功成名就,可我呢,不过是个五品官府里的小姐,他能骗我什么?我这样的女子满京城不知几多,他若真是这样的人,又为什么挑我!”她坐了起来,认真的看着析秋,仿佛想要说服她,让她对自己的感情也生出信心:“你想想,他和二老爷政见不合满朝皆知,可他却和大哥表哥走的很近,可见他公私分明,他只和我书信来往,却不曾在信中说半个不敬之词,可见他人品端正,非登徒浪子之辈!”
析秋只能点头,没想到她把蒋士林摆的这样高的位置,甚至露出自卑的样子来。无论那蒋士林名声多响亮,可依佟析砚佟府嫡出小姐的身份配他,却是绰绰有余的!
“四姐姐……或许蒋公子正如你所说是个人品正直,很有风度的君子,可是单这一条和你私相授受的罪名,就足以否定他的一切,还有,你若动了情,大太太那里你想过没有?她怎么可能同意你嫁给他?!”
佟析砚蔫了下来,重新倒在迎枕上,抱着析秋道:“你的婚事未成,我的婚事只怕也是坎坷居多啊!”又长长的叹了口气。
析秋也歪着不再说话,两个靠在炕头各自沉默的想自己的心事。
门外心竹掀开帘子,试探的问道:“小姐,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佟析砚很任性的翻了个身,背朝着门口摆手道:“你回去把我的衣服取来,我今晚就睡这里了。”心竹一愣去看想析秋,意思是让她去劝佟析砚。
析秋摇摇头笑道:“你也别为难,回去和端妈妈说一声,今晚就让她睡这里吧。”
心竹没有办法,只能无奈的放了帘子出去。
这一夜,析秋翻来覆去,夜里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着了,却做了个很奇怪的梦,她梦到自己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那孩子白白嫩嫩的非常可爱,对面有男人和她说话,可是无论她怎么去看,也看不清对方的容貌。
那孩子在她手里不安生,大哭起来,她一惊就从梦里醒来了过来,却发现真的有人在哭,转过头去找,却看到佟析砚正缩在被子里呜呜的哭的很伤心。
“四姐姐!”析秋掀开被子,去看佟析砚:“这是怎么了?”
佟析砚将脑袋从被子伸出来,眼睛已经肿了,她抱着析秋哭的更加伤心:“六妹妹,要是母亲不同意我嫁给他,我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析秋真的不好回答。
“不是还没有谈婚论嫁,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佟析砚眼泪流的更凶,可是析秋却没有更好的词语去安慰她,但私心里却认为,这件事情若想成,若没有大太太同意,只怕不好办,可若想大太太同意,除非那蒋士林重新做官,有了功名想必大太太那关也好过些!
可是蒋士林就是因为不满朝政才退下来的,又怎么可能再回官场!
析秋只觉得头疼……
第二日一早,山东姨太太来信了,大太太接了信满脸的笑,待大老爷回府两人就关着门,在房里商量了半天:“老爷,您是一家之主,洪大人您又认识,这门亲事你觉得怎么样?”
大老爷皱着眉头,问道:“若论门当户对,洪府的嫡子配佟府的庶女,却是我们高攀了,可是那洪公子身有残疾……”显然不怎么看好这门亲事。
大太太收了信,为大老爷续了杯茶笑道:“我当时听到时也和老爷想的一样,对方什么门第不重要,重要的是三丫头嫁过去,能夫妻和美,所以我便让姨太太仔细去打听那洪公子的为人,结果您也看到了,那洪公子今年一十有七,府里却连个通房也没有,虽有些顽劣,但如今腿有隐疾反而让他收了心,听说如今一心在家读书,还帮洪大人处理公务,他虽不能为官,但多读书却是好事!”
大老爷眉头松了松,若有所思道:“这件事先别着急定,洪府那边我再让人去打听打听。”
大太太眉头一皱,硬生生将脱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她知道急不得,这件事除非大老爷不在家,只要在家就要做的周全,即便以后闹将起来,也不能让别人说出一个不字来!
他忽然想到昨晚析秋说的话,心里一动就站了起来:“我去东跨院看看,你先歇着!”
大太太表情平静的送他出门。
房妈妈随后又走了进来。
“戏班子的事,可去问了?”大太太看向房妈妈,房妈妈回道:“京城现在唱堂会的,有十八家,可大多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奴婢问了能常在各府走动的,除了”长生班“和”柳容社“外,再没有了。”她顿了顿,又将两个戏班个擅长的戏说了一遍,长生班唱的是琼剧,柳容社则擅长越剧。
琼剧唱腔铿锵,越剧百转千回,两个剧中各有不同!
大太太就略一思索,道:“就柳容社吧!琼剧我听着还是不大习惯。”
房妈妈就点头笑道:“奴婢也觉得,那琼剧唱词模糊,就是扮相也不如越剧唯美。”
大太太也笑了起来,忽又想起个事儿,嘱咐道:“你明儿定了戏班,搭戏台的事就让钱妈妈去盯着,就用大少爷原来的院子,怎么做让他去和来总管商量,你就顺道去趟宣宁侯府,让大小姐和大姑爷回来一趟。”说完又叹道:“这孩子,明知道父亲回来了,也不回来走动走动!”
“侯府里事情多,大小姐和您一样也是闲不住的,自是被事情拖了步!”她想到什么又问大太太道:“太太打算请哪些人?”
“这个待会儿我们列个单子出来。”又想到武进伯父:“武进伯父你亲自去一趟,我们礼节上不要失了人家,至于来不来我们也强求不得。”
“奴婢明白了!”房妈妈想到大太太拒了陈夫人后,陈夫人就再也没有来往过,前几日大老爷带回来特产,她亲自送过去时,任府的态度就不大好,也不知这次去武进伯府可还能顺利进去,毕竟婚事没谈成,两府又不是亲戚走动起来也要有缘由不是!
当晚大太太和房妈妈将宴请的名单列了出来,两人忙到亥时,大老爷才从东跨院回来,一进门就冷了脸对大太太道:“洪府亲事,你告诉姨太太,就说我们应了!”
大太太一惊:“发生了什么事?”她亲自服侍大老爷脱了外衣,又沏了茶端给他。
大老爷就冷着脸,满脸不悦道:“你一片好心为她女儿挑着人家,她倒好,仗着自己生病便觉得一切都是应该的,也不想想,这几年他跟我在任上,三丫头她照顾的时间,还不如你多!”他怒意明显:“竟做那痴心的梦,让我去武进伯府提亲,整日想的都是她自己的事,也不想想,让我去提亲若是伯公爷应了我最多落个巴结权贵的名头,若是不应,我以后要怎么见同僚,怎么在朝堂说话?!”
真是没脑子的东西,这样的话也敢说出口!大太太心里冷笑,面上却劝道:“老爷快别说气话,三丫头是她生的,婚事自然也要她同意才行!”
大老爷冷哼一声,说的斩钉截铁:“你是当家主母,是孩子们的母亲,婚事由你做主便是天经地义的事!”他看着大太太的温柔贤良,想到刚刚王姨娘撒泼耍赖又砸了满屋子的东西的样子,就厌恶的皱着眉头:“这么多年,我当她知书达理,没想到……”摆着手,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
喜悦就从大太太心底里溢出来,昨晚大老爷打了桃枝,她就意识到大老爷对王姨娘的耐心终于告罄,今天大老爷一去结果果然如她所料!
她给大老爷顺着气,安慰道:“她也是孩子气的性子,再过几日冷静下来就会想明白的!”
“嗯!”大老爷仿佛彻底失去了耐心,一句都不愿多说,随意应了一声,起身进了净房。
大太太嘴角浮起愉悦的笑意来,男子的宠爱不过是过眼云烟,只有名分才是女子真正所能依仗的根本!
第二日一早王姨娘那边就闹了起来,大太太亲自赶了过去,也不知道两人关着门在房里说了什么,这之后王姨娘仿佛没气儿一般,直挺挺的躺在床上,两三天都没了声音!
这边,房妈妈让来总管去定了戏班,约了四月十五的日子,她亲自去送各府送帖子,马车刚到武进伯府的侧门,守门的婆子就把她拦了下来:“哪个府的,何事?”
房妈妈就挂着笑脸,将佟大老爷的名帖拿出来给守门婆子过目,嘴里笑道:“来给伯公夫人送帖子的。”
守门婆子随意扫了一眼,指了指胡同边:“到那边等一会儿,我进去通报!”
房妈妈气的肺疼,这班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上次来她们还客客气气的妈妈长妈妈短,这才过了几天就翻脸不认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