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妈妈心里不信,可是大太太的表现又说明了问题,难道是大太太因为恨六小姐,所以一醒来看到她就情绪激动起来?
“六小姐,即是这样奴婢斗胆还请六小姐先回去吧。”她看着大太太抖着的手,又道:“还烦请六小姐把四小姐请来!”析秋就惶恐的点点头,掀了帘子站在门口,却没有立刻去喊佟析砚,门外守着的代荷见到析秋出来,就纳闷道:“六小姐,大太太在里面怎么了?”没有传唤,便是她们房妈妈也不让进去。
析秋皱了皱眉头,回道:“好像是母亲犯病了,也不知怎么突然抖了起来,将枕头扔在地上,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她说着低头嘤嘤哭了起来,很悲伤的样子。
析秋话落,隔着帘子的房间里,又传来大太太狮子一般的吼叫声。
代荷听着就是心里一惊,这两日房妈妈看的紧,大太太的病情是半分未露出来,以至于大太太到底病到什么程度,连她都不知道,现在听析秋这么一说,顿时吓的就是六神无主,脸色也骤然白了起来。
她不安的看了一眼门帘子,析秋就擦了眼角往外走,正巧碰到佟析砚,她一见析秋的眼角红红的,就惊讶道:“这是怎么了?”又紧张的看着房里:“可是母亲……”析秋摇摇头,又点点头:“母亲刚刚醒来,看到我就生了怒,这会儿正发脾气呢。”
佟析砚松了口气,露出歉意道:“母亲心里的坎过不去,也不单是怪你一人,便是连我也要小心翼翼的。”析秋点点头:“那我先回去了,免得母亲看到我又生了怒,影响了身体。”
佟析砚点点头,目送析秋离开,就转身回了房里。
析秋带着春雁出了院子,代荷跟着她身后小心翼翼的关了院子门,春雁上来扶着析秋道:“小姐,大太太刚刚是怎么了?奴婢听着声音……像是……”析秋就摇头道:“你知道便好了,不要乱说。”大太太的病,即便是传出去也不该由她的人来说,代荷是大太太身边的人,她来说可信度会更高些。
析秋说话转身往回走,随即一愣,就见佟析玉远远的站在花园边,表情漠然眼神呆滞的看着她,析秋眉梢微挑远远的对佟析玉点点头,佟析玉却是提着裙子,头也不回飞快的转身跑进了花园里。
春雁满脸错愕:“八小姐这是怎么了?”佟析玉一向如此,她听说昨晚梅姨娘去大老爷的书房,却被大老爷的常随拦在了外面,现在她们母女没有了大太太作为靠山,心里必定是惶恐难安!
当天,胡大夫又被请进了智荟苑,如何诊断结果如何,她便是不听也料想的得到,肝气郁阻,心火淬盛,湿痰生热本就是类中风的征兆,这样的症状并不明显,也不严重,但却要好好调养,不能再受刺激,若不然便会直接变成中风。
她不知道大太太有没有变成中风,但想必这段时间她是无法下床走动……大太太生病的事果然就风吹草长一般,在内院里传开来……
析秋当晚喊了来妈妈和钱妈妈到房里去,三个人点着灯说了一夜的话,第二天析秋去房妈妈那里领了这两年的账目,熬着两夜看完了,又在这几月上细细做了标注。
一早上,胡大夫来给大太太复诊,又来看了析秋的病情,摇着头满脸疑惑的走了,下午,徐大人到了京城,不曾提前打招呼直接进了佟府,大老爷得到消息急忙赶到二门去迎,徐大人长的瘦瘦黑黑的,人显得很精明,嘴唇很薄显得有些刻薄的样子。
他也不绕弯子,看到大老爷便问道:“连襟,贱内在贵府可是做了什么不当的事?”他一直催姨太太回山东,可是过了大半年她固执的留在京城就是不肯回去,他也担心可是一直无从分身,直到佟大老爷一份信去,他便是意识到可能发生了什么事。
佟大老爷脸色也不好看,对徐大人叉了叉手:“你一路奔波,先去我书房吧。”此处也不是说话之所,徐大人便点点头,随着大老爷两人去了书房!
析秋不知道佟大老爷和徐大人说了什么,只听说当天下午徐大人便脸色阴冷的去了智荟苑的厢房,关了门和姨太太说话,姨太太疯了一样,将厢房里的东西悉数砸了个干净,她身边一直跟着的丫头,更是被砸的头破血流。
徐大人大怒,竟是招呼也不打,就让人绑了姨太太,直接扔到马车上,驾车出了城,直到一个月后析秋才知道,徐大人是押着姨太太直接去了应天,将姨太太丢在了应天的张府,这是后话。
春雁和春柳是喜上眉梢,两人各提了食盒从厨房回来,笑眯眯的道:“小姐,今天大老爷让大少爷陪着去同僚家中做客,我们不如把姨娘和七少爷请了来,一起吃顿饭吧,回来这半个月”
析秋放了手里的账本,走过来看着两人摆了满桌的菜,笑着道:“今天是什么日子,竟是这样高兴?”春柳笑着道:“寻常的日子,只是奴婢在庙里住的久了,许久不曾吃到好的,今日就想讨了小姐如今的好处,吃些好东西!”现在厨房哪些个婆子,一听是六小姐要吃的,哪一个不是削尖了脑袋抢着做。
春雁和春柳请了夏姨娘和七少爷来知秋院吃饭,可是饭菜刚刚摆上桌面,府门外突然丧钟大作,云板扣响……所有人面色一惊,还没等析秋数清云板敲了几次,钱妈妈就匆匆从外面跑了进来,惊呼道:“圣上驾崩了!”
☆、第一卷 庶难从命 098 反扑
德宗二十四年,三月初八,帝崩!
这一夜注定不平静,析秋听钱妈妈说完她便皱着眉头去问她:“大老爷和大少爷可回来了?”二老爷这样的内阁大臣,又是三皇子的左膀右臂,自是要赶往宫中的,但大老爷和佟慎之却不需要!
“还没有。”钱妈妈脸色也不好看,她当然不是难过圣上死不死,而是她儿子婚期定在这个月,圣上一死这婚期又得往后推了!
析秋心里感觉很不好,后来才知道为什么她会有这样的感觉。
这一夜格外的闷躁,析秋将夏姨娘和佟敏之安排好,又找来了来总管,让他派了马车去接大老爷父子,并把府里的家丁分派,今晚谁也不许睡,夜里巡逻不歇,内院里也是,婆子分成了三班在各院巡查,和大太太那次一样,每个月院子门口守了三四个婆子,个人配备了锣鼓一旦有什么意外情况,定要敲响锣鼓通知大家。
析秋去了大太太房里,房妈妈听着她的安排很不以为然,不单房妈妈便是府里的婆子,明面得了差事可却没有前一次二皇子之乱时来的紧张,事实证明析秋的担忧是对的。
城外,皇榜贴出后,家家户户门口换了孝幡,城里内外哭声震天,百姓纷纷换了孝服到街上跪着去哭孝,约莫哭了半个时辰,等天色都暗下来后,不知自何处冒出一股不明势力的游散流氓,轰赶了各街的百姓,可能是经过上一次的教训,百姓们纷纷跑回家中,关门闭户又偷偷留了门缝往外面瞧。
酉时末,离宵禁还有一个半时辰时,城中响起鼓声,全城戒严……
城门在此刻无声无息中被人打开,空无一人的长街上,一行约莫千人的军队潜了进来,三刻钟后在皇城方向突然一道火光冲天而起,紧接着那一带杀声震天,血气瞬间弥散开来。
佟府所有人紧张起来,大老爷和佟慎之并未回来,连去接的马车也没有回来,析秋心里担忧就找来总管去问:“父亲和大哥哥去了哪个府上做客?”来总管就回道:“说是刘学士府上!”
析秋并不算了解朝廷里的官员架构,但知道翰林院大多是编修编撰之职,至于刘学士则是翰林院讲筵,但身为学士更是有编修修撰,起草诏书之职,难道正是因为这样,大老爷和佟慎之才迟迟没有回来?
她不敢确定,但却暗暗祈祷两人平安!
佟府里气氛紧张,连二房那边二太太也紧张的连连让人来询问情况,二太太想必比她还要紧张,即便不确定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那喊杀声和火光看的真真切切,而二老爷可是实打实的参加到前线去了,二太太怎么能不紧张。
两府里当家的男人不在府里,大太太又病着口不能言,析秋去找佟析砚商议,她吓的待在大太太房里一问三不知六神无主的样子,夏姨娘也是抱着佟敏之,紧张的脸都白了。
知秋院太远,析秋又将夏姨娘以及佟敏之挪到东跨院里,她自己则坐镇在大太太平日办公的智荟苑侧面的耳房里,她怕婆子吓的逃走或是偷懒,就每个两个时辰换岗时,让人登记签到然后再领了牌子去行差。
一整夜杀声不止,万幸的是佟府在皇城的北面并不在核心区域,并未受到波及,第二天析秋听说,昨晚皇城附近杀了许多的百姓,以及好几个府邸都出现了盗匪,甚至如当今国舅爷威北侯陈家竟是被误伤,漫天的火箭将他们家前院烧了七八间的房……即便是这样,戒严依旧没有松懈,城中除了带刀的没有编制的侍卫,没有一个百姓出来行走。
大老爷,二老爷以及佟慎之依旧没有回来,二太太开始六神无主,析秋心里也微有慌乱,按理说三皇子即是安排好一切,那该是毫无疏漏才是,即便有一两个皇子造反,都过了一夜也该扫平了才是,可是行走城中的戒严比起昨夜有过之而无不及。
“父亲和大哥哥到底去了哪里?”佟析砚擦着眼泪,靠在析秋代菊身上,佟析玉也是脸色苍白双眼红肿:“这都过了一天一夜了,一点消息都没有,会不会……”
“闭嘴!”她话一说完,就被二太太含怒打断:“哪里就有这么多想法!”二太太平日从不动怒骂人,这还是析秋第一次见到。
佟析玉擦着眼泪喃喃的没有说话,梅姨娘目光闪了闪,看了析秋一眼,道:“二太太休要盛怒,八小姐也是担心两位老爷和大少爷才如此说的。”
二太太眉头一横,析秋见她又要说话,就立刻笑着打断梅姨娘的话:“现在什么情形我们都不知道,婶婶也不要担心,您若是乱了我们可都要乱了阵脚了。”
二太太擦着眼泪,深看了析秋一眼,没有再说话。
“我出去看看!”佟全之被二太太禁了一天一夜,若是按照他的性子,早出去了……二太太听着便又是脸色一沉,怒道:“胡说什么,外面这样乱你出去做什么,给我好好在家中待着!”
佟全之一副坐不住的样子,二太太就吩咐他身边的两个常随:“你们给我守着他,寸步不离,若是他出了府我唯你们是问。”两个常随年纪也小,被二太太一吓唬就紧紧跟在佟全之身后半步不离。
二太太这才稍稍放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