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如何?”身后刀子一般凉飕飕飘来一句。
崔绎站在院门口,一身朝服未换,抄着胳膊,醋意十足地问。
008、祸不单行
崔绎刚下朝回来,一身朝服未换,抄着胳膊,站在院门口,醋意十足地瞪着这边。
百里赞:“……”想起来了,这就是上次在客栈门口买包子不给钱的那个军爷,表情顿时变得十分微妙。
“本王如何?”崔绎充满敌意地看了一眼百里赞,嘴上问持盈。
“不如何,”持盈本想给百里赞打个预防针,告诉他王爷不喜欢酸文人,请他多包涵,结果没想到崔绎回来得不是时候,心里叫苦,只得把话往委婉了去说,“王爷不喜欢拐弯抹角,也不喜欢穷客套,先生有什么想法直说便是。”
崔绎哼了一声:“现在没空听,先吃饭。”转身就走。
持盈抱歉地低声说:“那个,先生……”
百里赞深表理解地点点头:“我懂的,王爷有空的时候再说吧!”都不用持盈细说,光看崔绎这态度就可以明白,什么王爷今后要多仰仗先生,都是说说而已,在崔绎眼里他连根毛都不是,真正欣赏他的,是持盈。
虽然想不明白这位武王侧妃究竟是通过怎样的途径知道了自己,又是怎样看出了自己的才华,但士为知己者死,尽管崔绎的态度很不屑,百里赞还是决定厚着脸皮留下来观察观察再说,如果崔绎实在容不得自己,再走不迟。
不过就算走,将来有机会也还是要报王妃的知遇之恩。
这天的午饭,崔绎吃得心不在焉,眉头皱得很紧。持盈见状,便问:“王爷有心事?”
崔绎一愣,继而板着脸朝一旁看去:“没有。”持盈不信,还要再问,崔绎一挥筷子:“不关你的事,吃饭。”
他不愿意说,持盈便以为是军营里的事,帮不上忙,也就不问了。
结果吃过了午饭,端妃又派人来请,进宫以后坐下来没聊几句,皇后也来了,两个女人欲言又止半天,持盈马上敏锐地觉察出了她们的心思,问:“皇上想给王爷指婚?”
端妃满脸歉疚,觉得十分难以启齿:“哎……”
皇后笑着说:“皇上一直有心为应融指婚,可王爷总是推三阻四,今儿早朝时候父子俩又为这事争了几句,皇上龙颜不悦,我和叶妹妹思来想去,觉得这话由你来说,或许王爷会听得进去些。”
哦,恶婆婆的考验开始了,持盈面不改色,心里却冷笑起来,这时候自己要是表现得不情不愿,那就是犯了嫉妒的过错,失了妇德,可若是表现得大度开明,又会被怀疑是不是心压根就不在崔绎身上,再加上自己刚把百里赞收留到王府,要是被皇后抓到点把柄,顺藤摸瓜,给自己扣个不贞的帽子,逼着崔绎把自己撵出家门,到时候长孙家就又是太子一条船上的人了。
“持盈,我们并不是有意要在你和绎儿刚成亲没多久的时候提这件事,只是……”端妃把崔绎当自己儿子,崔绎喜欢的,她自然也喜欢,由是更加觉得对不起持盈。
皇后却轻轻一笑,说:“持盈也是大家闺秀,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她自然是知道的,妹妹这么一说,倒好像是持盈不懂事了。”
端妃既不想伤害持盈,又不敢反驳皇后,只得艾艾不语。
很好,连后路也一并断了,持盈微笑看着皇后。过去从不知道这位婆婆如此难对付,崔绎到底不是她亲生的,当初的武王妃在她手里想必也吃了不少苦头。
但只要想到自己不用被烧死在冷宫里,又会反过来觉得和这位婆婆明枪暗炮来去,根本不算什么大事。
“皇后娘娘,端妃娘娘,二位的意思持盈都明白,”持盈不慌不忙地回答,“持盈残缺之身,承蒙王爷错爱,方能在王爷左右伺候,心中已是感激不尽,皇上要为王爷指婚,是件好事,持盈哪敢有半点不乐意,只是……”
皇后一副温柔体贴的口吻:“只是什么?你有什么难处,尽管说出来。”
持盈起身福了福,低着头道:“只是女子出嫁,便以夫为天,王爷之意,持盈不敢反驳,更无法承诺二位娘娘什么,王爷若是愿意娶妻,持盈定会尽心伺候王妃,若是不愿,持盈也是无能为力。”
皇后优雅地一拂手:“怎么会无能为力呢,本宫看得出应融十分喜欢你,你的话他必会听得进去,况且我们身为女人,就是要努力为皇家开枝散叶,王爷不愿娶妻,你身为侧妃,又怎能不闻不问?”
持盈恭恭敬敬地道:“持盈不敢,皇后娘娘若是希望持盈规劝王爷,持盈自当照办,只是相夫教子乃正妻分内之事,持盈只是妾室,不敢僭越,能劝得动王爷则好,若是劝不动,还望皇后娘娘莫要怪罪。”
皇后抿了抿唇,对这结果不太满意,但也无可奈何,只得点点头:“你尽力而为便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王爷若是执意不肯娶妻,触怒龙颜,本宫和叶妹妹却也难办得很呐。”
持盈不得不再次佩服皇后老辣,整个过程中端妃一句话也没说,末了还是被她绕了进去,持盈纵然能不顾她皇后,却不能眼看着端妃为这件事挨建元帝责罚,无论情愿意否,都必须要把崔绎说服才行。
“持盈一定尽力规劝王爷。”
当晚,崔绎回到家中,已经过了亥时,脸色比中午还要难看,这倒是出乎持盈的预料之外,通常他从军营里回来心情都还不错,难道建元帝逼婚的说客已经追到军营里去了?
持盈正犹豫要不要现在和他谈娶妻的事,门外一亲兵来见,崔绎已脱了盔甲准备就寝,闻声马上又冲出门去,持盈心下诧异,也连忙跟出去。
崔绎问:“怎么样?”
亲兵单膝跪地:“回王爷,大夫看过了,说只是染了风寒,喝了药卧床休息几日就会好。”
崔绎难看的脸色才有所缓和,摆手让他退下。
“发生了何事?谁生病了?”持盈问道。
崔绎转身回房,眉头仍皱得很紧:“仲行下午练骑射时从马背上摔了下去,幸亏跟在后面的几个人及时勒住马头,否则难保不踩断他肋骨。”
持盈有些明白过来:“曹将军带病操练?”
崔绎点了点头,说:“已经病了几天了,这臭小子!”
曹迁跟在崔绎身边有五年了,又是娘家远亲,感情自然要比跟其他人更亲,现在曹迁又是生病又是坠马,崔绎担心得坐立不安,这种时候和他谈成亲的事,只怕反而会适得其反,于是持盈决定还是暂时不提了。
可没想到崔绎回房以后坐在桌边发了一会儿呆,等她卸了妆容散了发髻,丫鬟们也都退出去了,突然又问:“你刚才想说什么?”
持盈没想到他这么敏锐,就想敷衍过去:“没有啊,没要说什么。”
崔绎扫她一眼,脸上写着“你骗谁”三个字,冷冷道:“现在不说,以后也都不用说了。”
“……”持盈无奈,只得说,“下午皇后和端妃娘娘传我进宫,说起你不愿娶妻的事,让我回来劝劝你。”
果不其然,崔绎的脸色瞬间难看到历史最低程度,一掌拍在桌沿:“她们有完没完!本王要不要娶妻关她们何事?还有你!”
持盈马上表明立场:“我可什么都没打算说,是王爷问我我才回答的。”
崔绎眯起眼,神色不善:“是么,本王可记得你成亲第二天就开始劝本王娶妻了,这回有皇后撑腰,还不变本加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