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织莺脸上的红晕渐渐退去,变得惨白,“我已经成亲了。”
“这不重要,”望舒握紧她的手,看着她,“重要的是,你的心是怎么想的?”
“我的心里怎么想,还重要吗?望舒,别傻了,我已经嫁人了,是義铮的妻子!”织莺的手指冰冷,肩膀也开始微微颤抖,低声道,“这是元老院一致统一安排的婚事,整个帝国都承认过的铁一样的事实——你觉得一切还有可能吗?”
“整个帝国都承认,那又怎样?!”望舒眼里的光暗了下去,却又露出一种冷厉的表情来,“什么‘铁一样的事实’?铁只要融化了,还不是可以随意揉捏的东西?织莺,回答我!只要你心里真的还那么想,我就——”
话还没有完,眼前忽然黑影一闪,一股大力猛然把他直推了出去!
“望舒!”织莺不由得失声惊呼,想要冲过去扶他,然而刚一动,就被身后的人用力拉住—— 笛少将停好了冰锥,从舱室里走出来,不由分说,一把将望舒推了出去。
“就怎样?”军人的身形高大如山,冷冷地看着地上孱弱的少年,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笑,“義铮将军的妻子,你也敢碰?”
一边说着,一边抬起一脚就又踢了过去。
“ 笛少将!”织莺苍白了脸,冲过来猛然一把将他推开。眼看望舒被打倒在地,那一刻她气急攻心,出手居然用上了真力。 笛只觉得肩膀咔嚓一声响,剧痛,被她推得一个踉跄,几乎掉进了海里。
“织莺!” 笛少将震惊了,觉得不可思议,“你……难道真的喜欢这个家伙?”
“ 笛少将!”织莺厉声道,“你怎么敢对元老院的人动手?”
“哼,这家伙也算元老院的?巫咸大人几时让他列席过?” 笛少将悻悻地闭了嘴,对着望舒啐了一口,“小残废,少耍花头,要是被我知道你再动義铮女人的主意,下次就直接把你的腿打残!”
望舒一句话也没有说,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默默地看着他离开。那一瞬,少年的表情里藏着某种极其可怕的东西。他抬起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血。
“望舒,你没事吧?”织莺过去扶他起来,“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望舒一瘸一拐地站了起来,看着旁边因为紧张愤怒而脸色发白的织莺,忽然笑了起来——日光下,少年的脸苍白如纸,身体单薄孱弱,然而那笑容却极其灿烂明亮,如同此刻如洗的碧空。
“织莺!原来你真的是喜欢我的!”他大声笑了起来,欣悦无比。
织莺的脸色一白,又飞红,“别胡说。”
“别赖了!我从来没有见你打过人!”他用力抓住了她的手,再也不肯放开,“是的,我已经知道了——你再也不能抵赖了!”他拉着她的手,一直往前走,“来!我带你去看新的工坊!有好多新的好玩的东西……”
织莺走了几步,却顿住了脚步,缓缓将手从他手心里抽了出来,“不,我不去了。我……我得去找義铮,看看他怎么样了。”
“義铮?”望舒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下意识地喃喃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眼里的神色变得非常复杂莫测,停顿了片刻,忽然道,“我想你是看不到他了。”
“什么?!”织莺愕然,“他……他怎么了?他阵亡了吗?”
那一刻,她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作为军人,在战场上死亡是理所当然的归宿,尤其是这次冰族倾国之力远征云荒,只留下不多的力量驻守本岛,義铮带领的征天军团更是以一敌百,承受着极大的压力和危险——她不是没有想过,当自己回来的时候,他或许已经阵亡。
但此刻,她心里还是伤痛如绞,充满愧疚。是的,他从小就对她关爱有加,如兄如父,可是她却未能回报以他所期待的东西。
“不,他没有,只是……”望舒停顿了一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叹息,“还是让元老院的长老告诉你吧。”
“为什么?到底怎么了?”织莺心里越发忐忑,一把拉住了他,“你不能告诉我吗?”
“不能。我不想自己的嘴里吐出这个名字——”望舒脸色有些发白,回头看了她一眼,“更不想看到你为这个名字伤心痛苦的样子。”
织莺回到空明岛,想去拜见元老院诸位长老,然而侍从却说巫咸大人和其他长老都有事,今日无法出来召见她,必须要等到明日。
她回到房间休息了一夜,第二日来到元老院的时候,就传出了 笛少将被处分的消息——元老院认为其作为冰锥的操纵者,在此次行动里措施不力,导致神之手几乎损失殆尽,被剥夺军衔,关押入水牢,发配怒海苦役十年。
她站在元老院的廊下,听到这个消息后惊讶的脱口啊了一声。
他们两人一起主持了冰锥行动,带领神之手千里迢迢远赴云荒,在南迦密林中完成了极其危险的任务,然而,没有想到回来不但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嘉奖,反而获得这样的结局。
笛少将的怒骂回荡在廊里,但刚说了两三声就被堵住了嘴。
“传巫真入内。”侍从叫了她的名字。
织莺心下揣揣,不知道自己会获得什么样的处分。然而推开门进到大厅时,却看到长老们齐齐起立,看着她,忽然一起鼓掌。
她在掌声中怔住,不知所措地站着。
“辛苦你了,”首座长老巫咸上前了一步,伸出双手,“巫真织莺,肩负重任,带领神之手远征空桑,潜入云荒,摧毁命轮——欢迎归来,你是帝国的英雄!”
他的话语热情澎湃,然而语气却平静,并没有起伏,听起来有些奇怪。
然而织莺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只是松了一口气,单刀直入地问:“多谢各位长老的夸奖。不过……你们能告诉我義铮怎么了吗?他在哪里?”
“義铮……”听到这个名字,那一瞬间长老们似乎齐刷刷地眨了一下眼睛,表情异常,陷入了沉默。然后巫咸长老很快开口,回答了她的问题:“義铮作为军人,却不服从元老院的命令,擅自驾机离开,至今下落不明。所以,我们已经把他列为叛逃者。”
“什么?!驾机叛逃?不可能!”织莺不敢相信,脱口而出,“義铮一直是最忠诚的战士,是什么样的指令,能让他不惜违逆元老院?”
“这你不必知道。”巫咸冷冷回答。
“我一定要知道!”织莺咬着牙,寸步不让,“我是他妻子!”
“呵……”听到这个回答,巫咸冷冷笑了起来,停顿了一下,居然还是让了步,开口道,“他那个鲛人,凝,已经太老了,我们命令他换掉她,让神之手里最优秀的‘空’部孩子来和他搭档——毕竟他驾驶的比翼鸟是帝国最贵重的武器,丝毫不能大意。”
织莺脸色白了一白,身子微微一晃,“但是……他拒绝了?”
“是的,他拒绝了。”巫咸语气肃杀,“没有人可以拒绝元老院的命令。”
“……。”织莺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原本满腔的怒火都渐渐冷却,心灰意冷——原来,竟是为了那个鲛人?是为了那个叫做凝的鲛人!
她还记得新婚之夜的情景。当时的猜测,无不吻合了此刻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