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他手腕翻转,竟将那杯就送至阿绯的唇边,“替本王喝了它。”
广袖遮挡下阿绯白了九贤王一眼,阿绯接过来一口饮了。
“好!”
不知道是谁带头叫了一声好,竟有更多的人附和着鼓起掌来。就连岳太师也转过来瞧了两眼。看得出九贤王很高兴,放了她便与身边的人把酒言欢。
阿绯自苦吟寺醒来就没有喝过酒,这一杯分量不小,一路烧进胃里。她先前没吃东西,杯酒下肚,只觉得火烧火燎的难受。
她微微皱了眉。
君成看她再看禅机,只见禅机转过脸去,脸上面无表情。就连面前的斋菜也是搁了筷子,一动不动。君成眨了眨桃花眼,不经意间饮尽一杯陈年佳酿:啧啧,我家大师有事,还是大事!
寿宴进行到下半场,很多人已经离了自己的座位,一片推杯换盏声。阿绯酒气上头,脸上发热,有些晕,禅机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她趁着九贤王忙于应酬的空当走出去找个地方吹风。
出来偷闲的可不止她一个人,太师府很大,阿绯想找个没人的地方静静。
真巧,早先出来的禅机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他的清净地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禅机的心情有些不太妥帖,他便离了席,来这树下坐禅。太师夫人喜爱花草,府中花园的花草很是繁茂。是以禅机不出一丝声响的坐在树下,被高花矮草一挡,谁也不会注意这里有人。
唐霖与唐万山,也就是支持新太子的唐丞相,父子两个低声说着什么,竟来到了禅机一旁的水榭中。
禅机睁开眼,听见唐霖说,“爹,你不觉得九贤王带来的那个女人有些奇怪吗?”
唐丞相沉思之后,“你是说....”
“孩儿觉得那女人的眼睛有些像她。”
唐万山捻了捻花白的胡须,“为父也觉得是有些,但那不可能啊。”
唐霖长长地嘶了一声,“孩儿...什么人?!”
唐霖一声呵斥之后,便看见禅机自繁花丛中缓缓走出,“阿弥陀佛.....”
“大公子?”唐霖一脸难看,与丞相对视一眼。
禅机纠正他,“贫僧法号禅机,施主称呼贫僧法号即可。”
唐霖与丞相对视一眼,他不知道禅机听去了多少。唐霖脸上的神情可谓发青:怎么出家人还有偷听别人说话的爱好?
他可能忘了,这是禅机的家。他还不知道的是,禅机不仅听到了他说的话更见过他挥汗如雨的辛勤耕耘。
唐万山笑笑,“禅机大师怎在此处啊?”
禅机念一声阿弥陀佛,“贫僧在此处打坐。两位施主可有吃好喝好?”
唐万山呵呵一笑,“好好好,承蒙太师招待。那大师继续,老夫与犬子这就告辞了。”
“施主好走。”
禅机看着丞相父子离去,唐霖曾回头看他,禅机赠以疏淡的笑意。待唐霖与唐万山离开之后,禅机便微微皱了眉,“阿绯?像她?”
唐万山父子口中并没有提及阿绯像谁,可是却给了他当头一棍。早先将阿绯带到九贤王府上的时候他心中就曾经闪过一丝不对劲的念头,可是哪里不对劲他又捕捉不到。直到方才,他忽然想通了。
阿绯有过几次与平时截然不同的神态变化。
第一次,屠荪欺庙,阿绯出手打人,眸光凌厉。过后却又像没事人一样。
第二次,阿绯夜里做梦,他去唤她,她睁眼的一瞬间脱口而出,“滚。”那眼神里饱含恨意。
第三次,阿绯做梦,梦中喊娘。
她一定有过不同寻常的经历,否则一个人不可能会有这样截然不同的两面。
再者,九贤王的说辞是阿绯乃是他府上无父无母的侍妾,因为被抬为侧妃而诈死逃婚。试问一个侍妾被提升为侧妃,非但不高兴还要诈死逃跑?
即便九贤王府的人都认识她,里面有她的旧居,那又如何?这些完全可以伪造。
这些疑问一出,禅机顿时长眉紧皱,“倘若九贤王是在骗她,那么他又有什么好处?他想做什么?唐家父子说的像她,那个她又是谁?”
禅机想不通,他只恨自己当时为何要被乱绪蒙蔽双眼,草草将阿绯送进九贤王的府中。
思及此,禅机能做的只有将阿绯拉回来。
禅机脚步生风,只盼着阿绯还没有离开。他知道阿绯一直想跟他回竹鸡山,他也知道阿绯其实是个很乖的姑娘,可是却被自己一时的误判推进了不知深浅的谎言中。
禅机走的很快,身边偶有仆从经过,他急急问到,“九贤王尚在府中吗?”
仆从,“回大公子,在的。”
那就好。
她想回竹鸡山,那就回吧。她想过不知方外事、云淡风轻的日子,那好吧。
有这么一瞬间,禅机想要告诉阿绯:可以啊,施主可以回竹鸡山。回了竹鸡山,贫僧就在庙外搭一所房子,施主住在里面,依旧可以日日吃斋饭,时时听梵音。
莲华石边有紫葡萄,她还可以让禅明摘给她吃。
就在禅机着急的时候,一抹嫣红的影子闯进他的视线。阿绯酒气上头,烦躁的很,想找个没人的地方透透气。一抬眼,便看见了禅机。
禅机如雨似风,浸透着丝丝清凉。看见他,阿绯便站住不动了。
她远远地看着禅机,凤眸忽然含笑,见到他似是意外又似是意料之中,“馋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