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柯:“……”
他爬出瑶池,自发自地缠上徐安容的手臂,看了眼正在岸边抖落满身水珠的黑猫,蛇尾轻轻地戳了一下徐安容的手。
“走吧。”
昆仑瑶池固然神奇,在战斗中所受的伤也几乎痊愈,但妖丹受损带来的影响不是那么容易抵消的,想要恢复如初显然还要一段时间,而现在也不能继续在瑶池待着,还不如回家休养。
楚柯是这么想的,徐安容也轻易地理解了他的想法。和昆仑认识的几妖打了个招呼,她带着楚柯回到了京市。
一起走的还有陈雨彤和周檀,至于其他人……小水仙留在了昆仑说要过完年再走,苗苗照老头的说法还需要再待个十天半月,大黄在青城山每天无所事事与他的“儿子”进行亲切交流……
回到家的时候,徐安容望着空空荡荡、挥挥手就能带起一片灰尘的房间很是深沉地叹了口气:没有苗苗叽叽喳喳的说话声,没有大黄搓着游戏机大杀四方的背影,这个家怎么看怎么清冷。
比冷清更大的问题是——家里的暖气好像坏了。
上楼的时候她在走道里看到了张贴的通知单,说小区里的暖气管道因施工原因近期无法使用,让居民自行解决取暖问题。
京市不比昆仑,北风一阵凉过一阵,空调的温度到了某一个数值后就再也升不上去了。徐安容穿得厚实倒还能忍受,楚柯畏寒的毛病却开始显露。
不知道是不是少了半颗妖丹的缘故,从回到家起他就一直眯着眼睛打瞌睡,看起来像是随时要进入冬眠,而只要徐安容稍不留神,他就会自发自地往一些热源处钻。
开始还好,也就是缠绕着热水袋把自己拧成麻花,或者爬到取暖器顶盖上,后来徐安容就从放满热水的浴缸里找到了泡得浑身酥软的他,再往后徐安容甚至看见他试图往微波炉和灌满开水的热水瓶里钻,吓得她把厨房列为了禁地,坚决不让某蛇妖再靠近半步。
但即使这样,某些恶劣的行为还是屡禁不止。
在第二十八次从汤锅里用筷子将男朋友捞出来后,徐安容终于忍不住长叹一声。
“我要分手!”
为了给楚柯补补身体,她特意起了个大早去买新鲜的鲫鱼,回来上锅炖了还不到一个小时,奶白色的鱼汤里还没捞着鱼肉,反倒揪出来一条滑不溜秋的小黑蛇,黑蛇的脑袋上还顶着一片葱花。那这汤到底是能喝还是不能喝啊?!合着百年蛇妖炖汤味道还能更鲜美一点?
回想起这几天来的艰难养蛇生活,徐安容忍不住悲从中来:“分手!分手!”
这日子实在没法过了!
黑蛇挂在筷子晃悠晃悠,臭着脸拒绝:“申请驳回,不予批准。”
“不予批准你个头!”徐安容哼了一声,用筷子挑着他丢到水盆,看黑蛇懒洋洋地翻了个身,露出肚皮在水里游弋,怒气冲冲地插着腰,“你自己的洗澡水你自己喝,别指望我再给你炖汤了!再有下次,必须分手!”
蛇妖大人一顿,身形忽然变大,抖了抖蛇麟上沾着的水珠,伸头就往徐安容身上蹭。
“太冷了嘛……”
徐安容一指头点住了他,面露嫌弃:“把你身上的鱼腥味洗干净再靠过来。”
楚柯:“……”
他委委屈屈地缩回去,一圈又一圈地把自己盘起来,脑袋搁在盆沿边上,无辜地眨巴着眼盯着徐安容,看得徐安容一边愧疚一边又起鸡皮疙瘩。愧疚是反省自己刚才的语气是不是太凶了,鸡皮疙瘩则是因为她代入了一下楚柯人形时的那张脸……好吧,想象不出来他用那张脸做出这样的表情。
最终还是徐安容先妥协:“等会儿我再上街去买个取暖器回来。”
小区的供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恢复,她真怕自己哪天煮汤的时候忘了先捞一遍,最后吃了蛇羹……
徐安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既然要出门,徐安容就没法安心把男朋友留在家里了。为了防止楚柯再钻到一些不可思议的地方去,她出门时把楚柯也带上了。
就像以前楚柯带着还不能化形的苗苗一样,她往自己的口袋里贴了一片暖宝宝,装了点羽绒,然后把缩成小小一坨的黑蛇塞进了口袋。
今天是周日,连续阴天之后又难得遇上太晴天,出门逛街的人很多,徐安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从商场的人/流中挤出来,抱着取暖器的纸箱穿梭在来来往往的人潮间,正准备找个地方打车,穿过红绿灯的刹那,一个跑得飞快的身影从街边猛地蹿了出来,一下子把她撞倒在地。
装着取暖器的纸箱猛地坠落,压得徐安容胸口一窒。撞了她的那人也因为收不住势,一起摔在了地上,他挣扎着爬起来就要跑,却在看见她的样貌的时候突兀地停了下来。
“嗬……嗬……”那人口中喘着粗气,徐安容怒气冲冲地抬头,等看清他的长相时也是一愣。
这个不修边幅看起来好像刚从哪家收容所跑出来的乞丐一样的家伙竟然是张某某?!
哦……他好像本名不叫张某某来着。
徐安容从记忆的犄角旮沓里翻了翻,总算记起了眼前这人的名字:张鑫浩。
徐安容讨厌的人不多,眼前这个家伙就算一个。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一年前这个无耻的家伙上门来纠缠她时好歹还穿得人模狗样,一年后居然就变成了现在这么落魄的样子。
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去青城山之前她倒是在大学同学群里看到过张某某的消息,说他在路上被袭击受伤了,她当时还很不厚道地幸灾乐祸了一阵,但是受伤也不至于就变成现在这样吧……
徐安容失神了一瞬,而她摔倒在地的动作也让原本窝在口袋里的蛇妖大人不小心露出了脑袋,微眯的蛇瞳盯着张某某那张看起来特别讨厌的脸,黑蛇缓缓吐起了蛇信,要不是徐安容及时回神按着他的脑袋把他塞进了口袋,说不定大街上就要上演一幕“黑蛇狂舞”了。
说起来漫长,但从徐安容认出张某某到把蛇妖大人塞回口袋其实也就过了几秒的时间,也就是这短短的几秒内,张鑫浩突然反应了过来,从鼻腔发出的呼气声也越发粗重,整个人像一台老式的蒸汽机,仿佛有什么东西随时会从他身体里爆发出来。
不过任何预想中的场景都没有发生。
在路边的行人聚集得越来越多,张鑫浩的神情越来越癫狂,喘气声越来越重时,一行戴着口罩穿着白大褂的人和几个警察忽然出现,动作娴熟地缚住了张鑫浩的行动,然后将他匆匆带离现场。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半点停滞,就好像这一幕已经发生过多次,所以每一个人都已经见怪不怪了一样。
这群人来时匆匆,去也非常低调,只有领头的一个人在对徐安容和哄闹的围观群众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病人自己偷偷跑出来了。”
于是群众恍然——精神病人发疯嘛,可以理解。
只有徐安容听着对方的解释皱起了眉:虽然她讨厌张鑫浩,但那家伙怎么也不可能是精神病人啊?而且他刚才的举动看着也很怪异,事情恐怕没有这个所谓主治医师的人说的那么简单。
怀疑归怀疑,徐安容脸上丝毫不显,抱着取暖器的箱子站了起来。因为凑热闹聚集来的围观者见事情平息也都纷纷散去,忽然一个惊讶的声音响起——“你!你是不是演过电视剧?就那个《妖王》?”
徐安容循声望去,说话的是个年轻的女孩子,此时正一脸激动地看着她。
“你演的是那个……那个白衣少女剑客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