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重阳停顿一瞬,又问,“平时上学放学,也没有人欺负你吧,有的话你告诉爸,爸去收拾他。”
老爸越是为她开脱,她就越是觉得羞愧,水杯一直拿在手里也没喝一口,“没有爸,就是没考好,三模不会这样了。”
孟重阳没给她压力,依然和平常说话那样半开玩笑说,“没有就好,你上去做作业吧,如果实在考不上,复习一年也行,底下市场老王他家孩子就是复读了一年,比头一年考得好很多。”
不管老爸说什么,她都是点头,然后拿着这杯水和书包上楼,书桌前头是一摞之前学美术的书,那张她拍到许劲知在篮球场的照片靠在《伯里曼人体结构》这本书上。
好像所有人都在告诉她,现在的任务和目标都只能是学习。
她也不是许劲知,她精力就那么一点点,她不能均衡照顾到所有想要的。
鱼和熊掌,他可以兼得。
但她必须取舍。
隔天去了学校,孟妍知耻而后勇熬夜复习的结果就是早自习打瞌睡,许劲知眼看着她肩膀往下塌一点,再塌一点,最后直接把书一合,胳膊一弯,脑袋埋进去睡觉。
他不知道具体原因,但他这没心没肺的同桌最近好像心事重重,原来“就算天塌下来依然能傻乐的人”,这会儿可能是真遇到了麻烦事。
外面有老师往这儿走,他曲起手指,指节敲了敲她桌子,“起来了。”
被人识破,她也不装了,把头抬起来,看着他问,“许劲知,我们是什么关系啊。”
她的眼睛很亮,里面藏着一点私心的情绪,似期待,又不像,看得人心里发痒。
他略微别开眼,嗓音干涩,“朋友。”
朋友。
她眸光微垂,心里那一点小小期待落了空,朋友,就朋友吧。
她就暂且和他保持朋友的界限,不妄图逾越。听老师的,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再不努力,大学她都上不了,更别说和他去同一个城市。
孟妍抬头,短暂几秒做了最后的决定,伸手戳了戳前桌的后背,“体委,我们换个位置吧。”
体委又高又壮,钢铁直男一枚,跟大神坐同桌,这种求之不得的好事,竟然还有人不愿意?
体委转过来,侧身问,“为什么?”
孟妍总不能说是自己对许劲知心怀不轨,越看越喜欢吧,她随口胡扯一个理由,一板一眼,说的认真,“你太高,我看不到黑板。”
体委也没怀疑,连连点头,“哦,那行那行。”
两个人前后桌,桌子一拖一拉不到一分钟就换完了。
许劲知在旁边看着这全过程,仔细回想自己刚才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他总共只说了两个字,朋友。
要错也只能是这儿错。
搬桌子动静挺大,班里不少人往这儿看,下了自习他正想过去问问,结果看见人姑娘根本头都没回,挽着宋诗瑶往前门走了,只留给他一个扎着马尾的后脑勺。
秦远看着这阵势,胳膊搭上他的肩,“你们吵架了?”
“没有。”许劲知闲闲靠着后桌,翘着板凳腿儿单脚撑地,自己也觉得纳闷儿,“我好像说错话了,又好像没说错。”
吃饭时间秦远简单了解了前因后果,像他这种局外人一眼就能发现问题所在。
“绝对是你说错话了,她看你的眼神不会错,她对你可不是朋友那么简单。”秦远校服拎在手上,站在旁边,“你对她真没感觉?”
许劲知坐在台阶上,胳膊肘支着膝盖,手里有一下没一下折着根狗尾巴草,也没否认,只是说,“她在努力,我不能耽误她,再怎么说,等高考完。”
如果他已经影响到她了,那他现在更不能说些似是而非,让人心猿意马的话,她想暂时保持距离,那就一切按照她的决定来。
从前说不清谁靠近谁更多一点,现在她忽然挪到前面,位置不坐在一起,平时连说话机会都少了很多。
他上课总是习惯性的一侧头,原来那个戴小狗头绳的姑娘不在了,成了一个五大三粗的体委。
每次这样看错人,才会猛地想起来她位置搬去了右前方。
在他第n次习惯性往右看的时候,体格壮壮的体委挠了下头,目光迎了过来,不解道,“大神,有,有事吗?你好像总往这儿看。”
许劲知别开视线,佯装淡定转两下手中的笔,“没有,随便看看。”
孟妍没有过这种经历,也不知道怎么跟许劲知保持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她把握不住中规中矩的界限,反而把两个人从“近”推到另一个“远”的极端,她把桌子搬到前面一排,不论上课下课,只要她不扭头,就不会看到许劲知。
偶尔说两句话,也都是一个问,一个答。
答完就谁也不会再找话题续上。
她不是想和许劲知彻底划清界限到谁也不认识谁,是心里明明喜欢他,还要假装做朋友。
那股喜欢愈演愈烈,私心作祟,她再也找不到先前和许劲知当朋友相处的那种轻松的状态了。
两个人像是藏着不能说的秘密,聊天不再是畅所欲言,总是三两句之后就以尴尬收场。
孟妍很庆幸许劲知没有问她为什么换座位,她怕自己忍不住会说,因为我喜欢你啊。
自从她搬到前面一排,就连放学也不跟他一起走了。
她在躲着,避着。
哪怕在楼道间多看他一眼,都会放大藏在心底对他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