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今年你要空手而归了。”太子望向了她。
裴迎翘起嘴角,眼底意味不明。
“是吗,可他们都说裴家的人雁过拔毛。”
酒气酣热,将她的脸渐渐晕红了。
刹那间,心魔顿生,谁说她会空手而归?家族的困顿,如影随形的指指戳戳,解决这一切的答案似乎就在眼前。
她醉得厉害,注定生出事端。
裴迎瞳仁涣散,已经烧得神智不清,一切念想放大,眼前太子不为所动的面容渐渐模糊。
酒液令她成了赌徒,她咬紧了牙,心跳几乎跃出胸膛。
一切有昭王给她兜底。
正襟危坐的太子怔住。
婢女默默地退出了殿外,太子手中的沉香珠手串蓦然停止了转动。
居高临下的一双凤眸深邃不见底,名贵的端砚泼洒出一片墨湖,倒映了山岳峭刃,幽火升腾,渐渐将青山拉出千丈。
湖光浸透了漫天星河,冰冷又辉灿灿,太子的眼眸才是真正的勾人心魄。
“你会后悔的。”这是太子说的最后一句话。
她心想,你才会后悔,任何人沾上裴家都得掉层皮。
片刻清醒,她的指尖受惊地后缩,这下才意识到大错铸成,太迟了。
若在平日,她一定不敢这样做,裴迎深知单凭美貌无法让位高权重的男人为她买账。
可惜,开弓没有回头箭了。
地龙烘得温暖如春,拔步床下一地凌乱的衣衫,玉带、里衣、碧色衣裙交叠错乱,露出一小角粉缎的女子小衣,银簪扔到小角落。
两层幔子被一只手揪成了皱巴巴,拽着扯着,似乎这是唯一的倚仗。
裴迎的脸颊被按在软枕,不服气地咬牙切齿,一脸恨恨,等到侧过脸,却眼角绯红,泪珠打着旋儿,不得不低头于人,求他让自己缓一口气:“殿下……我……”
“别说话。”
上面的凤眸注视着她,风拂深湖,一丝波澜也无。
指腹摩挲着少女的唇瓣,一点点将她眼底的惊恐吃进去。
清甜的呼吸重重打她在颈窝,潮湿又热切,一拨又一拨,灼烧得要将裴迎烫出窟窿,再碾轧成灰烬才干净!
紧紧地十指交叉,她在抽泣中嘟囔了什么,像是骂人,随后被迫改了另一种声音,断断续续,湮灭在风中。
世人皆传太子不近女色,修身养性。
看来传言并不可信。
浑浑噩噩,暗不见天日,她一沉再沉,反复溺毙不知多少回,满湖水光,搅一搅便碎了。
天光微亮,她被一乘马车送回府中,脖颈至胸口,还有更多看不见的地方,蔓延了野火一般烧燎的齿印红痕。
当她被冷风一激,酒醒了大半,头疼欲裂,一阵胜似一阵,裴迎恨不能将自己掐死。
“爹,孩儿糊涂了。”她哽咽开口。
她不明白,人一旦做错了第一件事,便跌入了无法停止的魔障。
爹爹骤然听闻,一霎时面如死灰,跌坐在地,嘴里喃喃。
“错了,错了。”
她头一次见爹爹颤得厉害。
爹爹回过神,猛然揪住她,身形微微摇晃。
“那不是太子,傻妞,你认错人了。”
“那是太子的双生胞弟,被藏在东宫的小孽障,无人承认他的身份,此子卑贱如草,连他的母妃都恨不得他死!”
“傻妞,爹不怪你做错事,可你怎能认错人?”爹爹痛心疾首。
裴迎惊惧交加,爹爹是如何知道的,爹爹这样笃定,一定不是骗她。
她竟然将清白给了一个与太子长得一样的人。
裴迎又恨又怒,骤然呕出一滩血,瞳仁开始乱晃,不甘心自己认错了人,又恼自己真是个冤种蠢货。
她见过太子数面,早已将他的样貌铭记于心,实在不该辨错。
世间真的会有如出一辙的两位太子吗?
那位假太子究竟是谁,自己已经失贞于他,他若是将此事说出去,裴家便完了。
裴迎当夜便吓得发了高烧,不住扯着爹爹的袖袍,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