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跟寻常世家子弟不一样,极少熏香,他瞧着冷酷凶狠,裴迎却总在他身上闻到一阵若有若无的甜味,跟个糖糕似的香甜可口,并不过分腻人。
携了一分清涩气,与裴迎幼时在岭南居住时,一场雨过后,雨汽与叶香、枝头荔枝混一起,一模一样。
旁人能不能闻到这味道呢,还是说只有她自己可以闻见。
“殿下,我只是——”她说。
“够了。”
陈敏终长眉一压,凤眸的光芒瞬间冷了下来。
裴氏她越线了。
他一低眼帘,嘴角上柔软的触感尚未消失,有那么一瞬间,他晃神回到了行宫的晚上,她泪流满面地又亲又咬,什么都打湿了。
她的手臂还是这样热,陈敏终心想,他可以原谅她,或许她只是病糊涂了。
他只是照顾自己那个娇气不堪的妻子。
陈敏终想寻来手帕,他的嘴角沾上了她的唇脂,红晕浅浅,惹她发笑。
裴迎早料到了他的举动,她连忙伸过手来,拎着手帕替他擦拭嘴角,其实什么都没有,她还是仔细地擦着。
“我替您擦。”她笑道。
她那样游刃有余,如果她对他有一点儿喜欢,怎么能忍受心上人对自己的嫌弃呢。
陈敏终蓦然抓住了她的手腕,握得很紧,让她有些疼了。
裴氏不爱他。
她不在乎陈敏终,她只在乎太子,他们裴家心里只有自己的利益。
“你喝过药,我该走了。”他说。
殿下就这样走了吗?裴迎心生不满。
这天夜里还下着春雨,小太监们靠在廊柱下打盹,一晃眼瞧见太子从殿内出来,叫人备伞,不是说他今日宿在太子妃这里吗?
一路上撑伞的小太监唯唯诺诺,不敢抬头去瞧一瞧太子白净脖颈上的绯色。
裴迎将被子拉过头顶,赌气地想:不就咬了他一口,至于摔个冷脸,外边还下雨呢,殿下就这么走了,他生怕所有人不知道他们夫妻不睦。
“呸!”裴迎睡在榻上,睁着眼,越想越气。
殿下走了好一会儿,约莫过了半刻。
倏然,门被推开,榻边陷了陷,她的目光落在这人身上,真是稀罕事,殿下何故折返?
“殿下为何回来了?”她好奇地问。
“雨太大了,出不去,今夜我宿在这里。”陈敏终说。
裴迎:“您若是怕我将病气过给您……”
陈敏终:“我不讲究。”
裴迎忽然咽了口水,她的身子微微后倾,殿下握着她的手腕,方才是不是近了些?
门帘高卷,清风摇动翠竹,檐角的铃铛也叮叮咚咚响个不停,她心神颠倒,殿下的五官生得美丽,线条清明,干净得无可挑剔,肤光冷白,翠竹叶上覆了晶莹的雪。
实在是殿下美色误人。
趁着唇上一点殷红,他的冷漠竟然会让人错觉欲拒还迎。
她明白什么是她们说的生猛补药,道炉火光了。
殿下永远施恩,从不索取,确实很能滋养人。
“殿下,您好香啊。”
裴迎忽然往后软软一靠,躺在枕上,太子正拉着她的手腕,也被她带倒,沉沉倾覆上来,裴迎只觉得一团清冷雪光迎来。
裴迎的小鼻子嗅了嗅,这气味有些特殊,并非甜味儿,而是一股佛性檀香气息,隐隐按捺不住的血腥气,殿下是受伤了吗?
她眼底的潮湿水光微微碎了。
“殿下,您要陪我吗?”她轻声问。
她很局促,虽然碰他嘴角时那样大胆,可是在正事上从来发怵,此刻竟然怯怯地后退,只想将被子拉过头顶,将一切情事隔绝得远远才好。
她这回没喝酒,不敢对他笑。
她摸不透太子的心思,太子一向视她为昭王的棋子,为何今夜……今夜……
陈敏终久久望着她,她柔弱地依偎在身下,他拿住了她的手腕,离她越来越近。
裴迎忽觉不妙,殿下为何折返一趟,变得这样主动了?
他的气息太陌生,如出一辙的面庞,可是殿下身上绝不会有血腥气。
“放开我。”她忽然说。
“陈敏终”一愣,旋即一笑,更用力地握住了她的手,袖袍微动间,露出左手腕上一圈圈缠绕的绷带,脚踝上有被锁链禁锢到发紫的痕迹,又或许是他愤怒挣扎所致。
“不放。”他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