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隔着帘幕,道:这是明日要处斩的死囚。你要中毒身亡,他身形与你相仿,最适合不过。
不对不对,你这么早做替身做什么?
唔,反正你说的应该不在乎早晚。我又不可能日日待在林府,早些了事也好。
我爹呢?
这回的便宜老爸,林冉接触不多,并没有多少父子亲情,但好歹占了人儿子的身份,总得养老。
我差人告诉他你乃假死,寻了人伴你的样子陪在他身边。
那之后半月,林家的事告一段落,林冉便一直以皇帝的样子出现在禁宫里。
只是时间久了,闻人便发觉,林冉似乎越来越不开心了。
终有一日,闻人冢忍不住,问了出来,不喜欢这里?
不喜欢。林冉指一指自己的脸,他现在仍是皇帝的样子,总不能一直要我扮这个样子吧?
这几日,为掩人耳目,他几乎天天扮作这个皇帝的样子。开始还好,时间长了,就很不爽。
我很讨厌这人。他说,语气有些酸,典型的渣渣,让你干着干那不说,还总伤你心。你还偏偏喜欢他。
闻人冢听他说完,眼里笑意掩饰不住,他吻一下林冉面颊,谁喜欢他,我才不喜欢他。我只喜欢你。他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老皇帝轻视他,好多太监也不把他放眼里。他不想着卧薪尝胆,只知道怨天尤人。我刚见他那会儿,他每天拿鞭子抽我,还给我吃馊饭,我是抖M才喜欢他。
然而林冉还是不爽,我就是不喜欢他。
他这些天,天天扮这人的样子,总有种闻人不是亲近他,而是亲近这个皇帝的感觉,这让他非常不爽。
闻人看他吃醋,哈哈大笑,好好,我不让你扮他就是。我之前只以为你喜欢。毕竟男人都有皇帝梦,我想让你体味手握大权,呼风唤雨的感觉。
从前皇帝只是傀儡,没什么实权,但如今林冉在,闻人暗里放话,要把他当真皇帝供着,所以没人敢忤逆林冉。
我才不喜欢。林冉哼一声,天天早起,天天听朝堂群臣说些我根本听不懂的话,天天要看奏折
闻人打断他,是我看,你只在旁边坐着。
林冉瞪他一眼,天天看你批奏折!行了吧?
闻人连忙做告饶状,好好好,我错,我的错。夫君继续。
林冉就继续抱怨了,天天有人叫我翻什么妃子的牌子,翻什么牌子?你又不叫我去。
等等等等!闻人打断他,你还想去不成?我不比她们好看?!还是我伺候的不够?!
林冉怒:你闭嘴!
闻人连忙用手指沿着唇缝划了一条线,作缝合状。
天天说话做事要看人脸色。面要有威仪,行要正,坐要端。吃个饭一群人看着,走个路一群人护着,说个话一群人跪着。别人也就罢了,外人面前,你和我说句话总是弯腰低头,甚至连看我都不行,总是顾什么君臣礼,我才不管是很么君臣礼。
我不否认,手握大权是很爽,但我不喜欢。他握紧闻人双手,我一点也不喜欢那些,我们成了亲的,我就想和你两个人。说完这句,耳朵都泛起了红。
其实他说那么多,只有最后一句才是真的。这一句声音很低,但还是一字不落的听到闻人耳朵里。
在这宫里头,什么都要隐藏起来。
可林冉不想隐藏起来。
他这人感情洁癖不错,不喜欢的人看一眼都嫌多。可他却是足够专一。他要试着真喜欢什么人,就会想尽一切办法对他好。
从前他感情失败许多次,总是他一个人单方面付出。
可这回不一样。
闻人对他好,好到骨子里。这种感觉是以往所不曾体会的,所以他也想对他好。
可是在这宫里,他哪怕多看闻人一眼都不行,因为他扮的是君,而闻人不管如何厉害,旁人面前,他是臣。君臣之礼不可废,所以他们外人面前只能客套而生疏。
这一点,林冉真的,不喜欢。
他每说一句,闻人眼神便软上一分,说到最后,闻人看他发红的耳廓,忽然将他抱在怀了,我知晓了。
林冉听这话,声音软下来,我是不是,太过分了,好像有些无理取闹。
闻人摇头,握紧林冉的手,不过分不过分,如果这都算过分,我宁愿你天天过分下去。
他看着这张脸,这张他曾经痛恨非常的脸。其实他刚才说了轻的,实际情况远比他轻描淡写一句来的厉害的多。
这个皇子从不把他当人,只把他当做发泄怒火的的奴才。丞相又不管他,无人撑腰,他在宫里孤立无援,能活下来几乎是奇迹。
可林冉没必要知道这些。
闻人伸手,抚上林冉的脸。
他的眼在这张讨人厌的脸上,竟叫这张脸也不那么讨厌了。但既然林冉不喜欢,那就不要了。
他用帕子沾了洗颜水,一点一点擦拭林冉面上的颜料。不一会儿,他真正的面容就渐渐显现出来。
是他最喜欢的模样。
上一世时,他和对方共用一具身体,只有在他那个不知怎么出现的小空间里,他可以用拥抱他,亲吻他,他本来觉得那样已经足够幸福,可他不知道,原来他还可以更幸福。
像现在,他每天可以看到他,每天可以碰到他,每天可以亲吻他。
他在这世界这么久,吃了许多苦,从来以为权利最重要。加上只想给林冉最好的,便让他体味无上权力,可却忘了问林冉自己是否愿意。
他果真是该死。
林冉不知道闻人想的什么,只是看着闻人那双倒映着他的双眼。
那双眼里,他脸上那层伪装渐渐淡去,露出他真实的模样来。
那双眼里,他的身影越来越大闻人吻了上来。
最后,那双眼里,他的脸通红着,闭上了眼。
一吻过后,闻人下巴搭在他肩上,我娶你吧,把你迎进府内。反正你林家产业远在洛京,皇城内的人也只在你上贡品的日子能见到你,一年也不过一次。料也是不记得的。
记得又怎样?
闻人笑了,是了,记得也没关系,也成了痴情的美名。
林冉便道:那便结吧。我娶你一回,这次由你娶我,一来一往,也算公平。
闻人道:好,这一次换我骑上高头大马,前去迎你。
那之后不久,闻人第二次披上大红媳妇,迎请队伍从他府上出发,绕着京城外围街道走了整一遭,回到府上将一早等候在那里的林冉迎到马上。两人同乘一骑,他抱着林冉,又沿着之前那条路,哒哒走了起来。
林冉坐在他前面,看着马前的青石路面,笑道,这样有意思么,把我从迎出来又迎进去,不觉得麻烦?不如直接摆酒席。
不烦不烦。他搂紧他,你瞧,大家都在看你,这一遭走下去,他们都知道你是我的人,就没人敢动歪念头了。
林冉果真往周围看一遭,其中好奇有之,但多是不怀好意的实现,路人指指点点,看嘴型就知在说些闲话。
这才对,在这民风保守的现在,谁会看好一对男性结亲。正要继续看下去,闻人捂住了他的双眼,不必理会这群人。
好,不看。林冉说着,放松身体倒在闻人身上。
我大概还有走许多世界。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