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神,许久不见了。莲沛其实挺开心的,他已经有很久没有见过沉香了,沉香对于他来说,就像是亲人。
沉香生性冷淡,开口道:我路过你这里,便来看看。
莲沛:您要去哪里?
沉香:去一个新的世界。
莲沛:东洲可是出了什么事?
沉香:天道自有安排。
莲沛:那其他大神呢?东洲大陆不止一个大神。
沉香:只有无明留下。
他站起来,看了看殿内的神官:可有了神侍?神侍是神官之首,大神不在的时候,可以代大神掌管神宫。
莲沛没心没肺地说:我不需要神侍,我这里事情不多,有他们就够了。
同为大神,沉香不能对莲沛的决定有过多的干涉。他本来不爱说话,但对莲沛亲近些,还是说道:你是我带大的,我相信你。但是你
他看着莲沛的笑脸,犹豫了一下说:你这种性子,在大神中倒是少有,也不知是好是坏。
他认识的大神,包括他自己基本上都是无欲无求淡漠疏离,也许是在无尽的时间中懂得太多,明白孤独才是常态,所以根本不会因为一时冲动去产生多余的情感和欲望。
而且看尽了世间人情冷暖,既要做到公平公正,又要做到站在历史之外冷眼旁观,所以冷漠是对自己最好的保护。
但莲沛不同,这个孩子是在莲花中诞生,与他们在冰雪中、虚空中诞生不同,天生就有烟火气。
他想提醒莲沛,但又觉得自己并不知道感情充沛到底是什么样子,于是还是作罢。
莲沛知道他是操心自己,坐在他旁边,端起酒杯敬他。
午宴饭菜都上齐了,神官们也坐下入席,陪着两位大神吃饭。
莲沛问了问沉香新的世界的事情,又问了问那只叫做玄冥的鲲鹏,沉香皱起眉头,仿佛不愿提及。
突然莲沛面前轻轻放了一碗三脆羹,精致的白瓷小盅内盛着喷香四溢的三珍菌子,没有多余的调料,吃的就是这一道鲜美。
但他的注意力没有在美食上,而是在端羹汤的那双手上。
那双手的主人低眉颔首将小盅放下,转身就要走。
他只是因为神官换班,帮忙上上菜,没想到一上菜就上到了大神面前,着实有点尴尬。
牧月。莲沛情急之下站起来,殿内都是位阶较高的神官,一时间全看了过来。
牧月更觉得尴尬,莲沛叫住他也不知道说什么,两人之间的气氛都要凝固住了。
沉香说道:这汤羹着实不错,请再帮我盛一碗。
是,大神请稍候。牧月松了口气,在礼数的范围内尽快走了出去。
他把沉香大神的要求转告给别的神官,自己站回殿外石阶下,刚才还再纠结要不要道歉,如今下了决心,将来还是躲大神远一点吧,他们不是一类人,否则为什么见到他就紧张呢?
仅仅是因为身份的不同吗?
他想不明白索性就不再想。
沉香看着莲沛的侧脸,自从刚才的神官出现,这人就开始不对劲了,眼神一直看着殿外的方向,走进来一个神官,他就撇一眼。
又来上菜的不是刚才的人,他就皱起了眉头,太容易被看穿了。
刚才的是什么人?沉香低声问道。
莲沛坐立难安起来:是新来的神官,被当成供品扔进水里,送到我这里来的。
沉香:这种祭祀方法不可取。
莲沛接受批评,谦逊道:是,我定会约束凡人的。
沉香把话题带回来:你为何对他如此上心?
被轻易看穿的大神有些无语,又不能不回话,只得如实告知,我看不见他的因果。
沉香筷子一顿,说道:东洲金瞳妖兽的因果是看不见的,还有便是大神自己的。
莲沛:他只是个凡人。
沉香看着他没有说话,莲沛心里咯噔一下,那便剩下一种可能
沉香大神用完午膳便要离开,莲沛将他送至山门,眼见他打开魊界的大门,飘然离去,等再次相见又不知是几千年之后了。
他感慨了一会儿,回身问身后的小纪:牧月呢?
小纪:不知道,午宴结束他就不知道上哪儿去了,大神要找他吗?我去派人找?
莲沛:不用,我自己去找他。
这可奇了,平日里最怕麻烦,连衣服都肯好好系上的大神,如今竟然愿意自己跑腿去找人。
莲沛看不见牧月的因果,自然也不知道他在哪里,下午在壶峰、勾月山都找遍了也没找到。
宗山这么大,这人要是存心躲他,那还真是麻烦了。
接下来的几天,他的想法被应验了,这人还真是在躲他。
他交代的活都干了,但就是见不到人,牧月好像是跟神官们打听好了莲沛会出现在哪里,然后故意不去那里。
难怪能高中啊,这点聪明都用在躲着我了吗!十天过去了,莲沛咬牙切齿地坐在壶峰正殿的宝座上。
小纪试探性地问:大神,您有什么不舒服吗?
莲沛也不端着了,比起这些,见不着人的抓心挠肝更让他难受:小纪,去把牧月给我叫来。
小纪衔命而去,不到半个时辰就把人领来了。
莲沛坐得高高的,居高临下地看着牧月,吩咐左右道,你们都下去。
待到殿内只剩下他俩,他才从宝座上走下来,牧月跪倒在地,不愿抬头看他。
你在闹什么别扭?莲沛边往他身边走边问道,想到这人在理春宫池子边上那副不屈不折的挺拔背影,语气不自觉地放软了,是我错了,我不该瞒着你骗你
他把牧月扶起来:我是担心你知道我的身份,就不跟我聊天了
牧月看了眼他,又迅速把眼神移开:大神言重了,我我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大神责罚。
莲沛叹口气:责罚你什么?责罚你吐露自己内心的想法吗?你没有错,我也喜欢喜欢听你说你的想法。
牧月用清亮的眼睛看他,早就习惯了跟莲沛喝酒聊天,十日未见,他也确实觉得寂寞。
莲沛继续说道:你别躲我了,我们还是和以前一样相处好吗?
他穿了一件冰蓝色的斜襟袍子,大襟边用银丝线绣着莲花,懒懒地又没有系好。
牧月突然伸手拉住他的衣襟,往里面拢了拢,又勾住他的腰带,解开之后重新系紧。